第三百二十八章 她的低语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听得见那天她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慢得像刀子。
“你现在说爱我,太迟了!”
“因为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爱了!”
他那一刻是真的想跪下。
不是夸张,不是戏剧性地表现“痛苦”,是他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她用那种眼神看他,冷静、淡然、平静得像根本没受过伤。
可他知道,那是因为伤得太久了。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风灌进来,带着夜晚积压了一整天的热气和尘。
他点燃第二根烟,深吸一口。
脑子里忽然闪过他们婚礼那天,她穿着白纱走进礼堂时的样子。
她那天真的美极了。
她不是惊艳型的容貌,也不是能一下子吸引全场目光的光芒,可她那天就站在他面前,眼神里带着坚定—她是真的想嫁给他。
她不知道那场婚姻的背后,是一场彻底的骗局。
是他踩着哥哥的尸骨回来的,是他用“哥哥”的身份换来了这场婚姻,是他用所有看起来无害的温柔,稳稳将她困在叶家的牢笼里。
他不是没有后悔过。
可是那时候的他,还觉得只要她不走,只要她还在家里一日,他就有无数次机会让她“慢慢理解”。
他以为她不会走。
她那么善良、那么温顺、那么容易原谅。
可她终究走了。
走得干净彻底,像从来不曾有过羁绊。
他低头,将那支烟熄灭,站在窗前望了很久。
夜风吹得他眼睛发涩。
可他知道,那不是风。
是她已经不在了。
—
杜子玉那边,一通会议结束后,他独自走进办公室,将西装搭在椅背上,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秘书想推门提醒他吃饭,最终还是没进来。
他已经站了半个小时。
手里拿着她在项目启动那天签下的第一份内部承诺书,纸张边缘略微翘起,字迹一笔一画都非常清晰。
他盯着那个签名,盯了很久很久。
“孟锦凡”三个字。
不加任何抬头,也没有花体,没有职位、没有装饰。
就是干干净净的一行笔迹。
她说过。
“我想让自己成为自己的落款!”
他当时听了,没说话,只是转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她那时候太瘦了,站在镜头下,侧影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她就是那样站着,背脊挺得笔直,一字一句地念出“我们要做一条看得见出口的路”,没有人觉得她不够资格。
他就是从那一刻起,彻底明白—她早就不再是那个需要谁扶一把、拉一把的女孩了。
她已经成了一道光。
不需要谁照亮,也不再依附谁的掌心。
可他还是愿意在她的光之外,静静守着。
哪怕她这辈子都不转身,他也愿意。
他不需要她说“我爱你”。
他只需要她别把他推出她的世界。
—
晚上十点半,孟锦凡刚开完一场内部筹备会,站在会议室走廊望着窗外,天色已经沉到极致,远处的立交桥车流还在,但声音像隔着一层玻璃,听不真切。
她站了一会儿,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低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她闭了闭眼,任水从下巴滴落,划过脖颈,像某种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