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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徽商和无锡邹家,华家,其他的都是凭借权力而富,便是晋商也都是朝中有亲属势力的,但邹家当真便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影响朝堂,历史上对此人的记载是,田三十万余亩,僮仆三千人,四十别墅阙其一,会计簿编号至六百,米谷数汇储至百万,钱不索而廒,银不匣以室!
邹家财富并非完全依赖权力,更多是靠经商积累,是真正意义上的资产大鳄。
此次到来,意义非同一般。
很快,一位身着锦缎、面容圆滑、举止得体的中年人笑着走进议事堂,拱手行礼。
“无锡邹盛,拜见阎大人!恭喜大人收复西安重镇,黑袍军威名远播,小人钦佩之至!”
阎赴笑着请他坐下,寒暄道。
“邹管事远道而来,辛苦了。西安初定,百废待兴,谈不上喜。”
邹盛笑容可掬。
“大人过谦了,黑袍军治下,气象一新,商路畅通,百姓安乐,此乃大治之兆啊。”
他恭维几句,话锋转入正题。
“我家主人久闻黑袍军重商恤民,心怀敬仰,特命小人前来,愿尽绵薄之力,我邹家可在西安及黑袍军所辖各府,投资开设粮行、布庄、货栈,繁荣市场,便利军民。”
阎赴微笑倾听,不动声色,他知道这绝非全部。
果然,邹盛稍作停顿,压低声音,语气更加恳切。
“此外......我家主人深感大人兴兵乃为天下苍生,邹家虽商贾之流,亦愿附骥尾,家中有些不成器的子侄,略通文墨算学,可否......可否允他们前来,在大人麾下效力,学习历练,也好为黑袍军略尽犬马之劳?”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阎赴。
这是典型的**投资,一方面有送人质表忠心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打算染指黑袍军的部分权力,寻求在新生政事中占据一席之地。
阎赴心中盘算,略一沉吟,如今黑袍军的确需要各方面的专业人才,尤其是精通经济管理之人,邹家子弟受过良好教育,或可一用。
更重要的是,接纳邹家,可以释放一个信号,吸引更多民间资产和支持。
“邹先生深明大义,阎某感佩。”
阎赴点头。
“既如此,便请贵府遣合适子侄前来,我黑袍军量才录用。至于商事,欢迎之至,具体细则可与张居正先生详谈,定当给予便利。”
邹盛大喜过望,目的达到,又说了许多恭维话,便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阎赴目光深邃。
他想起了同样富可敌国的无锡华家等巨贾,这些人的嗅觉何其敏锐,魄力何其巨大!
他们这是在为未来下注。
乱世之中,资产寻求**庇护和新的增长点,而新兴政事也需要资产的支持。
这是一场双向的奔赴,也是对未来格局的深刻影响。
彼时,被安排到城南负责户籍整理与赈济事务的吕仲良,此刻正站在一条略显嘈杂却秩序井然的街道拐角处。
他需要熟悉这片区域的情况,以便更好地开展工作。
深冬的寒风依旧凛冽,但阳光洒在清扫过的青石板路上,带来些许暖意。
街面上,店铺大多已经重新开张,小贩的吆喝声、百姓的交谈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透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活力,这与他想象中经历战火后的破败景象颇为不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个在街边支着简易炉灶卖炊饼的老汉,约莫六十岁年纪,脸上布满皱纹,双手粗糙,但眼神却透着一种朴实的热情。
他刚出一锅热腾腾、冒着**蒸汽的芝麻炊饼。这时,一队五人的黑袍军巡逻士兵正巧经过。
士兵们步伐整齐,盔甲兵器擦得锃亮,但脸上并没有寻常官兵那种骄横之气,反而显得沉稳专注。
那卖饼的老汉看到他们,眼睛一亮,连忙用油纸包起两个最大、最焦黄的炊饼,快步凑到队伍旁边,脸上堆着近乎谦卑的笑容,对着带队的班长开口。
“辛苦啦!刚出炉的饼子,热乎着哩!拿去尝尝,垫垫肚子!”
吕仲良的心下意识地一紧。
在他的经验和认知里,接下来无非两种情形。
要么是兵痞理所当然地接过,甚至趁机多拿几个,扬长而去。
要么是老汉谄媚讨好,实则心中痛骂。
他自幼读圣贤书,见多了官军扰民、胥吏勒索,对这种场景早已麻木甚至厌恶。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带队的黑袍军班长停下脚步,并没有接饼,反而和善地笑了笑,摆手道。
“老伯,不必了,我们有规矩,不能拿,您留着卖钱吧。”
老汉却不依不饶,硬是把饼子往班长手里塞。
“哎呀,您这就见外了!两个饼子算个啥!拿着拿着!”
“老伯,真不用,这是规矩......”
班长继续推辞,态度依旧温和,但很坚决。
老汉有点急了,脸涨得通红。
“这叫什么话,俺是心甘情愿的,又不是你们抢的,你看这饼子,香着呢!”
他几乎是把饼子硬塞到了班长怀里。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那班长看着怀里热乎乎的饼子,又看看老汉真诚而执拗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伯,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饼子我们不能白要,这钱您必须收下,不然这饼我们绝不能要。”
站在角落的吕仲良,将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在大明的世道里,官是管民的,兵是吃饷的,民是畏官畏兵的。
何曾见过如此如此融洽,甚至带着几分温情的景象?
这一刻,他心底生出几分激动和欣慰。
他放弃家业、冒着灭族的风险前来投效,内心深处何尝不是怀着一丝对王道乐土的渺茫希望?
而眼前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像一束强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那份期待。
“看来我没有选错。”
另一边,校场上,孙宁和他的一百多名边军弟兄,换上了黑袍军新发的厚实棉衣,吃上了热饭,正有些忐忑地等待着新的长官。
他们习惯了明军中的倾轧和冷漠,做好了被歧视、被当作炮灰的准备。
然而,来的却是少年成名、在大明军中素以勇悍著称的将领阎狼。
阎狼没有趾高气扬,而是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被褥是否厚实,询问棉衣是否合身,伙食能否吃饱。
他甚至耐心讲解黑袍军的军纪和训练要求,语气虽然严肃,却透着一种难得的关切。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但一定要守军规,不可欺负百姓。”
阎狼最后说道。
孙宁和弟兄们愣住了,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许多人眼眶发红。
他们在大明边军熬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黑袍军的世道,当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