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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风卷过渭水平原,西安府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在阴沉的天色下,如同一条灰色的巨蟒匍匐在地平线上。
然而,与往日的肃穆不同,此刻城头守军的身影明显稀疏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躁动与不安。
在距离城墙约三里的隐秘营垒中,张居正一身青袍,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远眺着西安府。
他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不见丝毫文人怯懦,反而透着一股执掌乾坤的沉静与决断。
一名斥候刚刚汇报完临洮府外大战开启的消息。
“阎大人已然动手,吸引了天下目光......”
张居正低声自语,指尖在冰冷的栏杆上轻轻敲击。
“此刻,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他猛地转身,对肃立身后的传令官沉声道。
“传令!延按、平阳、河南、汉中四府留守兵马,按预定计划,向西安府外围运动,封锁要道,阻敌援军!”
“得令!”
“再令!”
张居正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阎狼、阎天所部先锋,卸去伪装,亮出旗号!所有火炮、投石机,前出列阵!今日,强攻西安府!”
“遵命!”
年轻的传令官激动地抱拳,飞奔而去。
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隐藏多日的黑袍军大营,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了迅猛的动员。
营门大开,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士兵蜂拥而出,迅速在旷野上展开战斗队形。
最令人心悸的是一辆辆由健牛和骡马拖拽的重型火炮,覆盖的油布被掀开,露出了黝黑冰冷的炮身!
足足一百二十门新式火炮和攻城炮,被炮兵们喊着号子,推到了阵前最有利的发射位置!
这些火炮,口径统一,炮身光滑,正是黑袍军工匠心血所聚,威力远超明军同类装备。
紧随其后的,是十多架巨大的配重式投石机,如同远古的巨兽,其抛射臂之长,配重箱之巨,令人望而生畏。
弹药车上,满载着特制的开花弹、火油弹,以及装填了铁钉碎瓷的陶罐破片弹。
阎狼和阎天这两名阎赴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将领,纵马在阵前来回奔驰,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嘶哑。
“快!快!炮营就位!检查引信!”
“投石机!测距!调整配重!动作快!”
整个黑袍军阵,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恐怖力量。
城头上的守军显然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警锣被疯狂敲响,零星的身影在垛口后慌乱奔跑,惊呼声隐约可闻。
他们完全被打懵了,根据之前的情报,黑袍军主力明明应该在几百里外的临洮府与鞑靼人和胡宗宪大军厮杀,这支装备如此精良、气势如此凶悍的大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居正冷静地看着城头的骚动,对身边的阎狼点了点头。
阎狼会意,猛地拔出腰刀,指向西安府高大的城门楼,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黑袍军!开炮!”
刹那间,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只剩下毁灭的轰鸣!
一百二十门火炮次第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热火焰和浓密白烟,巨大的后坐力让大地为之震颤!
炮弹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死神掷出的镰刀,狠狠砸向西安城墙!
首先是实心铁球,以无可阻挡的力道,重重撞击在包砖的城墙上。
砖石粉碎,烟尘冲天,一段雉堞被直接轰塌,上面的守军连同弩机一起化为齑粉,城门楼的一角被击中,木石结构的楼阁瞬间垮塌了一半!
紧接着,威力更为惊人的开花弹和火油弹降临,它们在城头或者半空凌空爆炸。
巨响声中,无数预制的铁珠、碎瓷、铁钉,呈扇形向下泼洒!
城垛后的守军成片倒下,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火油弹炸开后,粘稠的燃烧剂四处飞溅,点燃一切可燃物,城墙上一片火海,许多守军变成了惨叫的火人,翻滚着坠下城墙!
与此同时,投石机也发出了沉闷的咆哮,巨大的配重箱落下,长长的抛射臂将装满铁蒺藜和碎石的陶罐,以及燃烧的火油罐,高高抛起,划着弧线砸入城内。
它们越过城墙,对城内的军营、粮仓、街道造成了二次杀伤和混乱。
尤其是那种特制破片弹,在空中爆炸,铁雨覆盖大片区域,对密集人群杀伤极大。
西安府的城墙,这座曾经抵御过无数进攻的坚固屏障,在黑袍军超越时代的猛烈炮火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剧烈地颤抖、呻吟!
守军的抵抗意志,在这天崩地裂般的打击下,迅速崩溃。
守备总兵张录君正在府中焦急地等待着城内平乱的消息,突如其来的连绵巨响和地动山摇般的震动,让他手中的茶盏啪嗒一声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哪里有炮?”
他冲出房门,骇然望向城墙方向,只见那边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一名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
“总兵大人!不好了,黑袍军,是黑袍军!数万大军在攻城!火炮......火炮太多了!城墙快顶不住了!”
“什么?黑袍军?”
张录君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不可能!阎赴不是在临洮府吗?探马明明......”
他猛地想到自己因为确信黑袍军主力被牵制,而抽调了近半守军入城镇压骚乱......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快,快!”
他面色铁青,声嘶力竭地吼道。
“让进城的所有兵马立刻上城墙!守住!一定要守住!”
传令兵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