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第135章 生瓜蛋子

回村的路上,老赵的步子比来时轻快了些。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布袋在腰间一荡一荡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他听来比什么音乐都美妙,那是金粒子在唱歌呢。

远处,最后一缕夕阳把河水染成了血色,老赵的影子在河滩上拖得很长很长,像条通往黄金国的路。

距离二三十米远的村间小径上。

老王父子几乎迈着跟老赵一样的轻快的脚步往家走。

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大雨到底没有降下来。

河床没有丝毫变化,金砂自然也没有改变地方。

虽然今天沙河里突然又多了一个淘金人,并且还是隔壁四十八军户乡的。

但无论是老赵还是老王父子,亦或者其他散布在弯弯曲曲沙河水道里的淘金人,对于梁金涛的出现,都没有过多关注。

农闲时节,甚至是初冬时候,跑到沙河里碰运气的大有人在。

可是幸运儿只有那么一两个。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梁金涛那天赶着六爸的骡车在北川湾乡收购站交过废品后,返程回来到四金龙乡供销社老泰山那取了铁筛子,根据前世的记忆在沙河里选好位置支起筛子。

为了不引起上下游淘金人的怀疑,他卷起裤腿,赤着脚踩进浑浊的河水里,提着铁锨装模作样地圈出两处水洼。

一直闷头筛了一个多钟头,肚子饿的实在忍不住了,他这才随便搬过来几个石头,象征性地把筛子围堵了一下,穿上鞋去树荫下牵上吃饱喝足了的大红骡子回家了。

反正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就可以挖到狗头金,棚子自然不需要扎。

“爸,那人是啥来头?筛金子的基本操作都没有掌握,就敢来蹚浑水!!”

王家宁头顶汗衫,坐在棚子的阴影里,远远地望着牵着骡车慢慢离开的梁金涛说道。

老王斜眼瞥了一下心不在焉的大儿子,没着急回应,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装有炒面的布袋里,挑起一些炒面,稳稳地丢进嘴里。

慢慢地嚼了几下,拧开军用水壶,微微仰头喝了两口。

这才缓缓斜靠在木棚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那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不出三天肯定就尥蹶子了。”

河滩上的暮色像一锅熬稠的米粥,渐渐漫过老赵的窝棚。

煤油灯的焰心在玻璃罩里跳着不安分的舞,将斑驳的人影投在发霉的草帘上。

老赵从床板下摸出个蓝边粗瓷碗,碗底有道不显眼的裂纹——去年除夕二孙子失手磕的。

他倒进三天来攒的金砂,那些比蚂蚁眼还小的颗粒在碗底铺成薄薄一层,像是撒了把碾碎的阳光。

“看好了。”

老赵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河沙,他拧开装水银的牛角瓶,两滴银亮的液体坠入碗中。

水银立刻活了过来,像嗅到血腥的银蛇,扭动着裹住金粒。

趁着农闲执意要跟来的赵家老二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些散落的金砂渐渐聚成一颗颤巍巍的银珠,在碗心滚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老王父子此刻正在十里之外的自家后院点起篝火。

王家宁往火堆里添着干柴,火光将他年轻的脸庞镀成古铜色。

老王盘腿坐在磨盘大的青石上,从贴身的羊皮袋里倒出金砂。

与老赵不同,他用的是祖传的青铜坩埚,内壁积着经年累月的金锈。

“水银伤肺。”老王用木棒搅动着砂粒,对儿子说,“咱家用的是老法子。”

窝棚里,老赵把瓷碗架到炭火上。

蓝紫色的汞蒸气突然腾起,赵老二被呛得连连后退,撞翻了靠在棚子上的铁锨。

“这叫‘杀金’。”

老赵纹丝不动,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毒雾中眨都不眨。

他粗糙的手指在碗沿摩挲,仿佛在安抚受惊的野兽。

蒸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那是逃逸的金屑在作最后的挣扎。

老王正往坩埚里加硼砂。

月光照在他龟裂的手掌上,掌纹里嵌着的金粉微微发亮。

“硼砂吃杂质。”

他搅动的动作像是在画符,王家宁注意到父亲手腕上有道新鲜的烫伤——前天炼金时溅到的。

坩埚里的混合物渐渐变成粘稠的橘红色,老王突然抄起长柄铜勺,舀起一勺熔液泼进冷水桶。

“嗤啦”一声响,桶底沉淀出星星点点的金粒。

“成了!”

老赵的窝棚里突然爆出父子俩嘶哑的欢呼。

瓷碗底部躺着颗米粒大的金疙瘩,在将熄的炭火中温柔地闪烁。

他颤抖着用桦树皮裹住这团柔软的金子,塞进贴身口袋时,隔着粗布都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温度。

远处传来野狗的嚎叫,老赵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狼牙”护身符——去年在铜都市卖金砂,他用人生第一粒金砂换了这枚“狼牙”。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

老王那边却遇到了麻烦。

坩埚里的金液突然凝固成蜂窝状,那是混入硫磺的征兆。

“狗 日 的!!”

老王狠狠踹翻水桶,惊飞了树上的夜枭。

王家宁担心地朝前院看了一眼,怯生生递上牛皮袋:“爸,要不试试我赵家表叔的法子?”

月光下,老王看着大儿子掌心躺着的水银瓶,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站在父亲面前。

他沉默地接过瓶子,倒出的水银在月光下像一滴液态的月亮。

当晨雾漫过河滩时,好多个窝棚里的人都彻夜未眠。

老赵数着树皮包里的小金粒,盘算着够不够给肺痨的婆娘抓药;老王则把新炼的小小的金条藏进挖空的擀面杖,这是要留着给大儿子娶媳妇用的。

相同的晨曦照在不同的金子上,老赵的那份透着赭石的暖黄,老王的则带着青金石般的冷蓝——就像他们各自的人生,明明都是沙里淘金,却淘出了不同的滋味。

河风依旧裹着土腥味,但几乎所有的淘金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老赵闻到了市区药铺的当归味,老王则嗅到未来亲家灶台上的油烟香。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时,他们又扛起铁锹走向河滩,身后深深浅浅的脚印里,偶尔会闪过一星半点金色的反光——那是逃过筛网的幸运金砂,等着下一个淘金人用岁月来淘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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