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金涛六爸的老伴苦口婆心劝他要节俭,不要大手大脚。
其实啊,六妈是看见梁金涛拿在手里的一块钱一盒的哈德门烟了,心里头有点犯嘀咕。
她跟梁福圭想到一处去了,以为侄儿钱没挣上几个大子儿,就开始讲究起排场了。
六**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福圭给粗暴打断了:“你这张破嘴……还跟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啥都想管!
这些话你即便要说,也应该去给秀芬说,跟金涛说这些干啥!”
他这完全是双标,同样的话只准许自己说,不让老伴讲。
六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咋?我这个当六**,还不能说自己的侄儿了?我这也是为他好!”
梁金涛见状,赶忙笑着说道:“六妈说得对,我这回得上心过日子了,以后一定好好规划,不乱花钱。”
借骡子跟板车的事情敲定,梁金涛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回家。
看着梁金涛的背影渐渐远去,梁福圭喃喃自语道:“这个败家玩意儿,真想起来过日子了?可别是三分钟热度,过两天又恢复原样了。”
说着,顺手拿起梁金涛故意留在台阶上的哈德门,掏出一根来,点上,浅吸了两口,眯着眼睛说道:“还真别说,这纸烟,贵有贵的道理,味道就是不一样。”
此时,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1990年代的西北农村,春耕刚过,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尤其是房前屋后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早已蹿出来的韭菜、大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对丰收的期待。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火味。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吠和孩子的嬉闹声,给这宁静的乡村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
梁金涛回到家时,赵秀芬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桌了。
昏黄的灯光下,那简单的饭菜显得格外温馨。梁金涛把小方桌往炕上一放,洗了洗手,就盘腿上炕,大声说道:“吃粽子喽!”
原来,邱富海两口子上门的时候,好东西没少拿,有烟有酒,还有机器包的粽子。
这机器包的粽子,在当时的西北农村可是个稀罕物。
赵秀芬在娘家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吃过粽子,只不过都是手工现包的。
所以第一次见到机器包的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粽子,她很是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
直到梁金涛把外皮去掉后,露出了软糯鲜香的粳米,赵秀芬这才恍然大悟,觉得机器包的其实跟手工包的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同样洗了手,斜坐在炕沿上,伸手接住梁金涛递过来的粽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年月,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白米饭,更别说这黏大米了。
赵秀芬一面蘸着糖水吃粽子,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要说这邱股长两口子人真的挺好,不但把他们的自行车借给让你骑,这次过来又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送贵重东西。
涛子,我记得单独送了你一瓶酒,你要不要喝点?”
她这么一提,梁金涛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邱富海跟林沛夏上次来的时候送给自己的药酒。
看样子,媳妇这是一定都不知道那瓶药酒的用处啊。
他瞅了一眼赵秀芬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很坚决地说道:“不喝了……你现在怀着身子,我得注意点,不能让你和孩子有啥闪失。”
赵秀芬显然没有听出来梁金涛的话外之意,还以为自己男人害怕他喝醉了又得让她这个孕妇照顾。
她想了想,说道:“这些天忙收购点的事,别说你了,我一个操闲心的都觉得累得不行。
我觉得你还是少喝一点吧,解解乏,也放松放松。”
“年都过完了,喝啥酒?”
梁金涛急忙给自己解围。
话刚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谁规定只有过年才能喝酒!不过今天还是不喝了,留着等收购点正式开业那天再喝吧,那才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又没说让你喝醉,少喝点没事的。”
赵秀芬说着话,起身就要去碗柜里面拿酒。
“媳妇,今天还是不喝了,留到收购点正式开业那天再喝吧!”
梁金涛顾不上下炕,急忙用干净的那只手要去拉住赵秀芬。
赵秀芬感到很奇怪,不就是一瓶很普通的酒嘛,干嘛舍不得喝。
她心里这么想着,人却已经起身走过去从碗柜里面把酒取了出来。
梁金涛看着邱富海送给自己的枸杞苁蓉酒,又再次看了一眼赵秀芬的大肚子,心里头一阵后怕。
心想,秀芬啊,你是不知道这药酒的威力,我要是听了你的话喝了,万一把持不住,你说你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你要是从了,咱儿子肯定不乐意。
你要是不从......这不就等于是谋害亲夫嘛!
“媳妇,你听我的,这酒先放着。等收购点开业那天,咱好好庆祝庆祝,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喝。”
梁金涛接过酒,小心翼翼地放回碗柜里。
虽然没有开封,但通过玻璃瓶子看药酒的成色,一准儿是好东西。
赵秀芬看着梁金涛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听你的。等开业那天,咱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两口子一人吃了两个粽子,接着开始正经吃饭。
土豆面条子再就是两样咸菜,吃的津津有味。
梁金涛似乎觉得刚才拿过药酒的右手手心里还有一股子药味了。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赵秀芬说:“也不知道邱富海从哪倒腾来的药酒,等改天送废品的时候我一定得问问他。”
赵秀芬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想起了什么。
说道:“我跟邱嫂子聊的时候,她好像提了一嘴,说这药酒是过年的时候邱股长一个家在祖厉县乡下的朋友送来的。”
梁金涛急忙问道:“她跟你说没说邱股长那个朋友是哪个地方的人?”
赵秀芬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这才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五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