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口村、四十八军户村、蒋雒村、金家园子村,这四个村子的乡亲们起初对梁金涛要开废品收购点这事,心里头都直犯嘀咕,满是怀疑。
毕竟,这可是四十八军户乡头一家废品收购点,大家都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谁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几个心思活络的村民,暗地里把梁金涛上门收购废品给的价格,跟收购点广告上写的价格仔仔细细比对了一番。
这一比对可不得了,同样一种废品,要是自己辛辛苦苦拉到收购点去卖,一斤能多挣一分钱呢。
而且啊,梁金涛这人实在热情得很,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说话也和和气气的。
慢慢地,就有村民开始主动拎着废品,往梁金涛的收购点送了。
梁金涛和他媳妇赵秀芬,那对待每一位来卖废品的村民,都是热情得没话说。
称重量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生怕称错了一丝一毫;算账的时候,手指头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打得飞快,嘴里还念叨着:“表叔,您这废品一共是三斤二两,一斤三毛,三斤就是九毛,二两就算您六分,总共九毛六,您瞅瞅对不?”
等村民点头确认后,立马从兜里掏出钱,双手递过去,还笑着补上一句:“表叔,您拿好,下回有废品还往这儿送啊!”
夫妻俩这诚恳的态度,认真做事的劲儿,村民们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好感那是蹭蹭往上涨。
打这以后,收购点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每天庄稼地里的活忙完,就有村民扛着、拎着废品,陆陆续续往收购点赶,那场面,热闹得跟赶大集似的。
就这么着,梁金涛的废品收购点还没正式开张呢,名气就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四个村子里传开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梁家老四那两口子,人实在,价格也公道,往后咱卖废品就认准他家了!”
这天,收购点的事总算忙活得差不多了,梁金涛站在院子里,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废品,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虽说之前邱富海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每隔一段时间就派车来拉运废品,可梁金涛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老是麻烦人家,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虽说帮了他们两口子那么大的忙,可不能老占人便宜。
他左思右想,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本家的六爸梁福圭。
六爸这人,脾气倔得就像他养的那头骡子,可心眼儿那是实打实的好,从来没跟村里人红过脸。
六妈呢,性子随和得很,整天笑眯眯的,家里就跟那集市似的,不管闲忙,总有人来串门子。
六爸家,那简直就是峡口村的第二个情报站,村里的大事小情,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六爸养着一头高大健壮的骡子,那骡子膘肥体壮,浑身的毛油光水滑,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拉起东西来那叫一个有劲儿。
要是能把这骡子借来,往后转运废品可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儿,梁金涛一刻也等不及了,抬腿就往六爸家走去。
还没进院子呢,就扯着嗓子喊起来:“六爸……六爸……”
“你小子,来干啥呢?”
正在房檐下面拾掇骡子夹套的梁福圭,听到喊声,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梁金涛赶紧快走几步,进了院子,眼睛扫了一眼六叔掉在脚边的剪刀,陪着笑脸说道:“六爸,您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给县废旧物品收购公司收废品呢。
今儿个过来,是想跟您老商量件事儿。”
“啥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梁福圭瞪了梁金涛一眼,眼睛却瞟向了梁金涛从裤兜里掏出来的“哈德门”香烟。
这小子,以前在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败家子,玩赌欠了一**债,也不知道还清了没有,这会儿倒学会抽起好烟来了。
梁金涛见六叔盯着香烟看,赶忙从旁边搬来一个小凳子,递给六爸,自己则很随意地坐在屋檐下的石头台阶上。
这副架势,让梁福圭心里直犯嘀咕,搞不清楚老梁家这个曾经的败家玩意儿今天登门到底所为何事。
“六爸,我妈走之前的那一两年,我爸从您这儿前后一共拿了多少钱?”
梁金涛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梁福圭一听,愣住了。
他原以为梁金涛又要来借钱,可没想到这小子提的竟然是这事儿。
问了能有啥用?你自己借的债十有八九都还没有还清呢,还有心思管你爸的账?
再者说了,福海老哥拿钱的时候可是一再叮嘱,说他借的债,不让跟两个儿子说。
见六爸没吭声,梁金涛知道他的心思,赶紧从兜儿里掏出一盒未拆封的哈德门,塞到六爸手上,说道:“六爸,您别嫌弃,这烟您收着。”
“你小子钱挣没挣上我不知道,谱子倒是先摆上了!
这烟不便宜……我抽不习惯,你给别人吧!”
梁福圭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盒烟。
“前些天邱股长来的时候塞给我的……我没抽。”
梁金涛连忙解释道,他知道六叔是真的为他好,担心他以前的坏毛病还没改掉又沾染上其他不良嗜好。
“六爸,我爸跟您这儿拿的钱,您心里肯定有数。
我爸有我们哥俩,给我妈看病买药的钱,做儿子的不还,那还叫人吗?天理难容啊!
您老暂时宽限些日子,过一段时间我就给您还上。这件事,还得劳烦您替我遮掩着,别让我爸跟我哥知道。”
梁金涛说着,眼睛里满是诚恳。
梁福圭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他默默地在车辕上把烟锅里的火星子磕得四下乱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好好经营你的小生意,让你爸少操点心,你妈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六爸……”提到老妈,梁金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以前是我不好,连累老梁家老老少少跟着我受村里人的白眼。
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干那些混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