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第48章 不能一推六二五

梁金涛学着老父亲的样子,郑重其事地把黄纸包塞进棉袄下面的衣兜里。

再次抬起车把,笑对蹲在石头上掏出火石打火机的老父亲说道:“爸,你慢慢回。我十点前应该就回来了。”

“你不管我。我缓一会儿,抽完这锅子就回了。”

梁福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弯着腰,再次拉起沉重的架子车的尕儿说道。

梁金涛“嗯”了一声。

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并且,努力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老父亲在盯着看。

不久后,身后传来父亲远去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咳嗽声,渐渐消散在晨雾里。

梁金涛鼻子一酸,低头拉车往前走。

他摸出怀里的死面饼子咬了一口,就着寒风往下咽,喉咙被刮得生疼。

路过王家老两口开的豆腐坊时,热气从门缝里溢出来,带着浓浓的豆腥味。

架子车到沙河口拐上大路时,天差不多快要亮了。

有早起的人家的烟囱里已经开始冒出碗口粗的烟雾。

也有准备坐最早一班县级招手停去城里办事的人,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停地跺着脚走来走去。

不远处,四金龙乡**的烟囱冒着黑烟。

梁金涛眯起眼,稍稍放缓速度,一直匀速地往前走。

就像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不怕慢就怕停!

祖厉县收购公司设在北川湾乡收购站的铁大门上挂着层薄霜。

梁金涛的架子车停在门前时,车辕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他搓了搓冻得发麻的耳朵,望着院内那排低矮的平房。

烟囱里连点热气都没有,显然炉子半夜就灭了。

太阳爬过东山头时,最边上那间屋子的木门“吱呀”开了条缝。

一个裹着线衣线裤的瘦高个儿端着铁簸箕钻出来,煤渣在他脚下扑簌簌落了一路。

“同志,收购站啥时间开门啊?”

梁金涛扒着铁门喊。

声音在清晨的寒气里格外清亮,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

瘦高个儿猛地一哆嗦,簸箕里的煤灰撒了大半。

他缩着脖子往这边瞅了眼,下巴往右一努:“那你得问人家邱股长。”

话没说完就小跑着往回窜,露在寒风里的脚脖子冻得发青。

这个大院里,不单单住着邱富海两口子,还有家在城里人在北川湾乡上班的干部。

甚至还住着乡供销社的人。

公家的房子,各个公家单位本着方便自己职工的原则,你占几间他占几间,原本空落落的大院里倒也住了不少人。

县收购公司当决定在北川湾乡设收购站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把地方选择在了这里。

谁占不是占呢!

眼瞅着那个瘦高个儿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飞也似地回了屋子。

梁金涛张开的嘴巴无奈地合上了。

他正琢磨着再找谁问问的时候。

又一间屋子的门悄没声地开了。

邱富海披着件藏蓝棉大衣探出身,乱蓬蓬的头发支棱着,眼皮还肿着,显然刚被吵醒。

可当他眯缝着眼看清大门外的人影,睡意顿时消了大半。

“梁家小子?”

邱富海趿拉着棉鞋快步走来,铁门上的锁链哗啦啦直响。

他隔着大铁门盯着那辆满载的架子车,喉结上下滚动:“你就这么......从四十八军户乡一直拉到北川湾乡的?”

车辙印子深得能埋进半个手掌,麻绳勒进车板的痕迹新鲜刺目。

邱富海不亏是收废品的,眼睛毒着呢,一眼就估出这车货少说三百斤——够三个壮劳力挑的份量。

梁金涛咧嘴一笑,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那要不然呢?您交代的事儿,我总不能一推六二五当耳旁风吧?!”

他故意说得轻松,可扶车把的手在微微发抖,冻裂的虎口渗出血丝,在木头上留下暗红的印子。

邱富海突然转身就往回跑,棉大衣下摆掀起来露出里面的绒裤。

跑到屋子门外的时候,一个急刹车,脚步瞬间就放慢放轻。

推门的姿势更像是慢动作。

显然,这是怕惊醒睡熟的媳妇。

片刻后他攥着钥匙串冲回来,哗啦啦开了大铁锁。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院里看门的大黄狗从窝里窜出来才要吠叫,就被邱富海一土坷垃给打的闭紧嘴巴夹着尾巴又钻回窝里了。

“进来进来!”邱富海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这鬼天气......”

他伸手要帮推车,却被车把上的冰碴子扎得一激灵。

收购站的办公室冷得像冰窖。

梁金涛一进门就看见墙角那炉子——铁皮炉筒子结着厚厚的煤焦油,炉膛里的灰烬早就凉透了。

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从废纸堆里抽出几张《甘省日报》揉成团。

“邱股长,您歇着,我来生火。”

梁金涛出去又进来,手里拿着几片桦树皮——这是路过沙河口时顺手剥的,最好的引火材料。

邱富海站在门口愣神,看着他麻利地捅炉子、添煤块,动作熟练得像干过十年锅炉工。

火苗蹿起来时,邱富海才回过神。

他跺跺脚上的雪渣子,凑到架子车前细细打量。

当看见最上层那口漏了底的铜锅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就一脸的可惜。

手指在锅底的款识上摩挲片刻,突然抬头盯着梁金涛:“这锅......咋破成这样了?”

“不破成这样,人家也不会卖给我。”

梁金涛淡淡地笑着说,往铁壶里灌水,水瓢碰着壶壁叮当作响。

“梁......金涛,下回碰见成色好的完整的,想办法弄回来。我给你按特等品价格给。”

邱富海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梁金涛的名字,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那感情好。谢谢邱股长。就这口破锅,花了我三块钱呢。”

梁金涛又灌了一壶冰水,放到火炉上。

他没提从杨寡妇手里收的那口成色好又完整的铜锅。

冲送出去的几斤鲜苇根,邱富海肯定会像刚才说的那样,按特等品的价格回收。

但即便是这样,也远远比不上卖文物的价格。

所以,今早去大哥梁河涛家拉架子车时,梁金涛就把从杨寡妇家十块钱收回来的铜锅放到父亲的门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