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负责管理广播站的干部送走苟奇志。
转身回来后看到王二狗攥着话筒架子,居然还一脸兴奋地低头看着苟奇志让他记熟的那套说辞。
干部着急下班,但因为设备开着,一说催促的话肯定就给广播出去了。
于是走过去,抬手推了轻轻推了推王二狗,示意他赶紧说。
王二狗急忙点头,吞咽了一口口水,照着纸上面的内容往下开始念:“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是王二狗,都把手里的活计放一放,往我这儿瞅瞅!
今儿个晌午通过乡**的大广播,是有几件顶顶重要的事儿要跟大伙儿掰扯清楚。
吴有成老板和杨栓娃老板特意交代我说,这件事儿关系到咱们每家每户的钱袋子,可都得听仔细喽!
先说这头一件大喜事儿!
县里头三申五令,说要让咱们靠山吃山,把漫山遍野的宝贝疙瘩都变成真金白银。
四金龙乡供销社和咱们乡供销社的两位主任亲自到咱们乡的堡子山、西坪、南坪等几个山头都考察过,说这些地方山里面长出来的那些野生的柴胡、黄芪,那可都是上等货!
经过吴有成老板、杨栓娃老板,还有我王二狗,我们三个人的商量,决定专门在咱们四十八军户乡四社王二狗家里开设了个药材收购点,由我,王二狗同志具体负责收购事务。
从明天早上八点钟正式开始收,每天早八点到晚八点,风雨无阻!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想当初我爸他们那个时候采了药材,得挑着担子渡船过河去四金龙乡,或者二十多里外的北川湾乡卖,现在不用跑那么远的路了,在家门口就能换成票子。
吴有成老板和杨栓玩老板给我立了军令状:第一,现钱结算,绝不拖欠——父老乡亲们你啥时候过来交药材,我啥时候把钱一分不差地交到你手里;
第二,秤准价公——说起这件事,还得感谢咱们乡**的苟奇志乡长,为了乡亲们的利益不受一丁点损失,他专门去了一趟县里,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特意从县计量所买来了一台新秤。无论谁要是看见我王二狗要是缺斤短两了,你直接吐我脸上;
第三,按质论价——品相好的药材,价格上浮百分之五到十!
各位老少爷们儿,你们也是给别人交过药材的,比较一下,你就说,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最后啊,我把收购的细账给大伙儿报报。
都支棱起耳朵听好了:苦参,一等品每斤六分钱,要带芦头的;柴胡分三种价,两年生的两毛五,三年生的三毛二;黄芪看粗细,小拇指粗的三毛八......
完整的价目表我会用红纸写了三份,一份贴乡**大门口的公告栏里,一份贴在四社水井旁边的电线杆子上,还有一份直接贴在收购站,也就是我家的院墙上。
从明天起,想要采药卖钱又不认识药材的,可以来我家里拿样品,带着样品你上山去找,肯定错不了!
对了对了,差点忘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头三天来交药材的,每人送半斤盐!散会!”
梁金涛一手牵着骡车往六爸家走,一边安慰着心事重重的六妈,耳边听着广播里王二狗絮絮叨叨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冷笑。
午后,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四十八军户乡的每一寸土地上,将整个乡村烘烤得暖烘烘的。
复兴渠北边的田地里,就快要变成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图。
置身在这样一副美丽的图画里,廖凤英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美丽。
梁金涛默默听完王二狗在广播里念完的药材收购价格。
无论是药材的收购价格和还是药材的排序,都跟他前天才重新张贴的广告一模一样。
这让他心中暗暗发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小梁啊,你有竞争对手了!”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是对梁金涛说的。
梁金涛扭头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走过来,他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脚蹬一双黑色布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有对手好啊。表叔,您这是遛弯去啊!!”
梁金涛笑着回应道,顺着六**意思,把缰绳交到她手里。
“我去西坪泵房排个水。人家在广播里说的那么多的优惠条件,又是送盐又是送样品的,我咋没看出你着急呢?”
中年男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瞅着梁金涛,眼神中满是疑惑。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他额前的几缕白发,也吹皱了他脸上那道道岁月的痕迹。
梁金涛远远地看了一眼拽着骡车火急火燎往家走的六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表叔,我着急有啥用?难道说我着急了人家们就不开这个收购点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豁达与从容。
中年男人接过烟,就着梁金涛划着的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烟雾在他面前缭绕,仿佛是他此刻心中解不开的疑惑。
他一副琢磨不透梁金涛想法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
梁金涛笑了笑,又说道:“表叔,您想啊,钱又不是一家挣的。
咱们四十八军户乡这么大的地盘,谁规定了只能我梁金涛收,不让其他人收了?”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吸引了好多个脚步匆匆的村民的注意。
中年男人继续缓缓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争嘴的买卖,就不好干了呀……”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可能出现的激烈竞争和重重困难。
此时,天空中飘过几朵乌云,遮住了部分阳光,使得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仿佛也在暗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波。
梁金涛见中年男人要走,就笑说道:“放心吧表叔,我心里有谱。”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行吧。小梁,你心里有谱就成,那三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中年男人朝乡**方向瞅了一眼,扬了扬只剩一半的纸烟,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