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赵秀芬打断,梁金涛回过神来,笑着点头。
“麦乳精肯定又是邱嫂子送的吧,等菜园子里的菜都长起来了,你再去交废品的时候别忘了给他们带一些。”
赵秀芳接住梁金涛递过来的装有麦乳精的袋子,很认真地提醒丈夫。
因为明天一早还要往北川湾乡收购站送废品,下午梁金涛让赵秀芬在家休息,他一个人在收购点忙了一会儿也就回家了。
吃过饭,小两口遛弯消食去大哥梁河涛家坐了一会儿,回来以后洗脚上炕,准备睡觉了。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笼罩着这个宁静的小村庄。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清冷。
梁金涛和赵秀芳的小院就隐匿在这片宁静之中。
此刻,屋内暖黄的灯光已熄灭,两人都已躺到了炕上,一天的劳累让他们的眼皮渐渐沉重,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
然而,就在梁金涛即将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披上衣服,动作尽量放轻,生怕吵醒了身旁熟睡的赵秀芳。
梁金涛轻手轻脚地下了地,穿上鞋子,缓缓推开门,一股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夜空,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就在这时,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院门外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一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夜风摇曳着树枝的影子。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可那黑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梁金涛没有再纠结那道黑影,而是转身去做那件突然想起的事。
他来到院子的一角,那里放着过几天下地要用到的工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吱呀”声传入他的耳中。
梁金涛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那声音似乎是从院门那边传来的,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推院门。
他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蹑手蹑脚地朝着院门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梁金涛一边走,一边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院门外,鬼鬼祟祟地,似乎在查看院门是否反锁了。
定睛一看,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梁金涛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隔壁村四社的吴有成。
这个吴有成在他们村子里的名声,跟张幸福比差点意思,也是出了名的无赖,平时游手好闲,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村里人对他是又恨又怕。
梁金涛不想让赵秀芳担心,所以并没有声张。
他伏低身子,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跟前。
透过门缝,仔细地观察着吴有成的一举一动。
只见吴有成确认院门反锁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
就在梁金涛准备开门问问对方要干什么的时候,吴有成突然用力一甩,把那团黑影从院墙外面扔了进来。
那团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啪”的一声落在了院子里。
借助月光,梁金涛都不用过去看,就知道除了被撕下来揉成一团的广告还能是啥。
他心里的那个火呀,蹭蹭往上蹿,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于是顺手抄起一旁的铁锨,就要开门出去找吴有成理论。
可就在梁金涛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早上从炕洞里面掏出来的一簸箕草木灰。
那簸箕草木灰原本是准备撒到菜地里的,今天忙了一整天给忘记了。
他心中一动,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悄悄地走过去,端起簸箕,然后贴着墙根站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院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院门外面的吴有成把广告扔进去后,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他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然后扭头就走。
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梁金涛早已在里面等着他了。
梁金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突然直起腰,双手用力地把端在手里的半簸箕灰隔着院墙使劲泼洒了出去。
那灰色的草木灰就像一片乌云一样,瞬间笼罩了吴有成。
“哎呀**……眼睛……”
吴有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他双手捂着眼睛,猫着腰从门外的灰堆后跑了出来。
夜风一吹,那草木灰在他的身上四处飞扬,他整个人就像腾云驾雾似的,显得很是狼狈。
“呀!这不是成哥吗?都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这是玩啥呢?”
梁金涛丢下簸箕出门,强忍着笑意,故意大声问道。
“你瞎呀!没看着人吗?”
吴有成气急败坏地吼道,他的眼睛被草木灰迷得生疼,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你看你这话说的,要是看着了,我能瞪眼睛往你身上扬吗?”
梁金涛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操起一把秃头笤帚,装作要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成哥,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家门口干啥来了?”
梁金涛故意调侃道。
吴有成被他这一顿大笤帚抽得本来就恼火,现在又听他说风凉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只是,梁金涛说的也没错,那确实是人家的门口。
吴有成虽然心里气愤,加上做了亏心事,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喝多了,找地方吐呢,不行吗?”
情急之下,吴有成只能给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
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但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曾经的梁金涛也是“不法之徒”,整天吆五喝六三天醉两天的主儿,岂能闻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