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氏百货楼下。
车门打开，历迟宴长腿迈出，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步履沉稳，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冷峻气场丝毫未减。
任谁也看不出，片刻之前这个男人还在车内忍受着咳血的折磨。
“不是说历总为情所伤，状态很差吗？这看着比之前还凌厉啊……”
“姜妍？那种女人怎么可能真让历总放在心上？不过是玩玩罢了。”
……
众人的声音纷纷响起时，正巧传入和李姐一起来到这家百货的姜妍耳中。
姜妍听到“历迟宴”的名字，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她出门前特意乔装打扮，化了一个让人认不出来原本样貌的欧式仿妆，还戴着一顶俏皮的贝壳帽。
此时即使是熟悉她的人，也不能轻易认出她来。
李姐注意到旁边的人儿身体微僵，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前方。
轻轻用手臂碰了下她，用眼神示意她前方那个众星拱月的身影：“他就在前面。”
姜妍有意将视线避开，刻意压着的帽檐正好挡住了她前方的视线。
她今天和李姐来，是为了她们新工作室的选址考察，没想到会撞上他。
旁边奢侈品店的女店员们难掩兴奋，涌向门口想一睹风采。
人群推搡间，不知谁撞了姜妍一下。
姜妍被撞得一个趔趄，李姐反应起来想要伸手抓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很不争气地倒在了商场里光洁的地板上，姜妍的帽子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妍妍！！”李姐下意识惊呼一声，赶忙上去把姜妍扶起来。
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们的身上，刚刚李姐那声情急之下喊出来的“妍妍”，也同时吸引了准备走上商场扶手梯的男人。
历迟宴脚步顿住，清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角余光却微微瞥向了刚刚发出喧哗声的位置。
正好那个角度看过去被商场的柱子挡住了。
“历总，怎么了？”一旁的商场负责人询问道，也顺着他所在的位置看去。
那位负责人有了自己的解读，谦卑地垂首，“商场内还存在一些秩序问题，我们一定会加以改进。”
历迟宴收起视线，黑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扶手梯缓缓上行。
历迟宴的手腕上戴上了一串许久未戴的佛珠，林琨清楚地记得，那是历爷经历心劫时的表现。
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历爷决定摒弃道上的一切，带着他们归于正途，却在期间失去挚友，也是如此。
林琨刚刚自然也注意到历迟宴的反应，此时他视线下移，重新寻找刚刚的位置，并无发现异常。
到了上一层时，林琨果然注意到了楼下一道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如果没有错，那便是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让自家老大困住心房的姜妍！
可那个先前任他们动用各种资源都无迹可寻的身影，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此时历迟宴正在和旁边的人讲话，问题抛给林琨时，竟发现他在走神。
历迟宴蹙眉，再次开口：“林琨，你怎么看？”
“什么？”林琨回头。
撞入历迟宴沉冷的眸子，林琨重重地垂下脑袋，“抱歉，历总。”
林琨脸色绷得很紧，不是因为刚刚的失误，而是因为自己似乎看到了姜妍，但又不确定。
他的大脑在激烈地做着碰撞，犹豫着要不要将刚刚的发现告诉老大。
“算了。”历迟宴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奢侈品店里。
像是想到了什么，历迟宴薄唇轻启道：“你去备一份礼物。”
林琨反应了一瞬，才问：“什么样的礼物？”
历迟宴的目光落在橱窗里一条精致的钻石手链上，样式简约，却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碎光华。
他记得姜妍手腕纤细，皮肤白皙，戴上这个一定很好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林琨看着历迟宴眼底沉下来的色泽，旋即了然：“是，我马上去办。”
历迟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下一个巡视点。
…
楼下，李姐扶着姜妍匆匆躲进了一家品牌店的VIP室。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李姐紧张地检查。
姜妍摇摇头，脸色却有些发白，不是因为摔倒，而是因为刚才那一刻心脏骤停的错觉。
她弯腰捡起帽子，重新戴好，指尖微微发凉。
“我没事，李姐……看来这个位置不太适合，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看吗？”
“当然要看，来都来了。”李姐看出她的不自在，拍拍她的手，“别想太多，他现在跟咱们没关系了。你刚才帽子掉了，没露脸吧？”
姜妍仔细回想，刚才她是侧身摔倒，帽子掉落时，脸是朝向地面的，应该……没有被看到正面。
“应该没有。”
“那就好。”李姐松了口气。
她们悄悄离开了VIP室。
楼上的巡视接近尾声。
历迟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回答下属问题时，时常需要对方重复一遍。
商场高管们面面相觑，都察觉到大老板今日状态异常。
最后，站在俯瞰整个中庭的弧形走廊上，历迟宴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下方熙攘的人群，最终定格在某个刚刚合上的员工通道门上。
林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发现。
“历总，接下来是去……”
“林琨。”历迟宴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刚刚，在楼下看到了什么？”
林琨心头一跳。
果然，历总也注意到了。
他不敢隐瞒，谨慎措辞：“属下……好像看到了一个背影，很像姜小姐。但不能确定，只是一瞬间，人就不见了。”
历迟宴垂眸沉默着，看不清神色，指腹重重碾过一颗冰凉的佛珠。
“查一下，”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有些漠然，“商场今天所有出入口的监控，重点排查刚刚发生骚动的区域，半小时内的记录。”
“是。”林琨立刻应下。
“还有，”历迟宴转身，朝电梯走去，“送给夏小姐的礼物，选最贵的。”
“明白。”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商场的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密闭的空间里，历迟宴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跌倒在地的纤细身影，以及那声模糊的“妍妍”。
他猛地攥紧拳头，腕骨凸起，佛珠深深陷进皮肤。
姜妍，是你吗？
你终于……肯出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