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回到身后宽大的办公桌位置上,往后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目光落向窗外。
正好看到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在楼下的马路边,身形熟悉。
裴予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瞳孔闪过一丝惊诧。
女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中,仿佛刚刚看到的都是他的错觉。
他揉了揉眼窝,再次缓缓坐回到位置。
按下一旁的座机,“历南知回国了吗?”
“历小姐一直都在国外,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她。”
得到这个答案,裴予更加确定自己刚刚一定是眼花看错了。
想到刚刚那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他眉间的拓印不由得深了几分。
算起来,如果历南知生下那个孩子了,孩子现在应该也有几个月大了。
但以历南知娇纵大小姐的个性,不会在那种情况下生下孩子,那个孩子对她来说,只会是包袱。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他派人调查的结果也清楚显示,历南知有打掉腹中胎儿的病例。
这样才对,那个女人怀了他的种,只会在某些程度上牵制他。
之前的很多次迹象,都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那种失控的感觉,一定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存在!
裴予稳了稳心绪,靠在椅子上阖下眼眸。
座机忽然再次响起。
话筒里传来秘书甜美的声音:“裴总,历氏集团的历总来了,想要见您。”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裴予饶有几分兴致地用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
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优雅地轻吐道:“历总大驾光临,当然要好好招待。”
大约十分钟后,裴氏会议室的门敞开着,裴予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里边一身挺括黑色西装的男人。
“稀客,稀客!”裴予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走进来,“什么风把历总吹来了?”
当对方抬起那双深邃冷冽的眸子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多日未见的两人气场依然强大且不相容。
历迟宴俊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憔悴,但目光依然锋利冷峻。
他看向裴予,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眼底却毫无笑意,声音清冷道:“当然是要亲自登门恭喜裴总。”
裴予笑容渐渐收敛,眼底最终只剩下冰冷的暗芒。
两人面对面而坐,裴予沉着眸,冷冷地注视着对面,“那我还真心受宠若惊啊!”
历迟宴双手交叉,面色恬淡道:“明人不说暗话,客套话也说完了,该说说正事了!”
他朝着旁边的林琨轻轻点头示意,随即林琨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
历迟宴往后靠了靠,眼神里透着商人的精明和冷锐,“这份文件是当初你们集团代理总裁和我们历氏签下的合同,里面写得一清二楚!裴总,您还是自己过目吧!”
裴予伸过手,拿过面前的合同翻了几下。
明白了这是历迟宴早些年就给裴氏集团埋下的定时炸弹。
裴予摊了摊手,露出无辜的轻笑,“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历迟宴唇角勾起,“裴总,商场上讲的是契约精神,即使是在您接管这个位置前签下的合约,但因此而推脱,也说不过去吧?”
裴予垂眸看着合约上的文字,脸上没有一丝慌乱,轻轻勾唇,不紧不慢道:“历总还真是下了好大心思呢。”
“放心吧,该履行的,裴氏自然不会推脱。”
他微微抬眼,盯着面前气定神闲的男人,像是话里有话道:“历总亲自来这,总不能是为了区区一份合约吧?”
历迟宴面无表情地回应,“商人从来都是利益之上的,裴总刚刚踏入这行,可能不会了解。”
裴予面上依然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似笑非笑:“历总特意来见我,难道不是为了姜妍姐?”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骤然指尖微顿,而这一细节也被裴予捕捉到了。
他暗暗勾起嘴角,“不瞒你说,姜妍姐离开历总的这段日子,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
“姜妍姐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不希望被打扰,所以我把她安顿在了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裴予继续不疾不徐地讲道。
历迟宴抬眼看他,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他站起身,顶上的光线在他宽大的肩背上临摹出一道冷硬的线条。
“裴总似乎误会了,我对那女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的声音很淡,将这句话说得不痛不痒,仿佛真的已经不在意那个人的存在了。
云淡风轻地轻扯嘴角:“裴氏现在内忧外患,裴总却只是将心事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私人八卦上,甚至还有心思替别人‘金屋藏娇’。这份‘心性’,倒是让我对合同的履行有些期待了。”
裴予唇边讽刺的弧度逐渐平直,他略有失神,看着历迟宴坚定的背影走向门外,刚刚讲出那句“不在意”时甚至不带一丝感情。
会议室只剩下冷气轻微作响的声音。
裴予坐在位置上冷冷地勾起嘴角,“姐姐,你们的爱也不过如此。”
眼底划过一抹轻蔑之色,自言自语道。
“你看上的男人,心肠还真是硬得可以。”
等到助理再次进来时,看到的是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和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裴予将那份合约书扔到助理面前,正好敞开到签署页。
“之前的代理总裁,把他的资料发给我。”
助理看到上面的名字,表情微微一变,但还是恭敬地点头:“是,裴总!”
此时的黑色轿车汇入了车流,历迟宴的目光落在迅速倒退的街边景象。
裴予那些关于姜妍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放,他下颌线微微收紧,眸底深沉暗潮汹涌,几乎要翻涌着骇人的血色。
“历爷,看来姜小姐是真的和裴…”林琨话到嘴边,却发现了自家老大脸色的不对劲,没敢再讲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无法压抑的、剧烈的咳嗽从后座传来。
历迟宴猛地弓起身,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溢出压抑的闷响,宽阔的肩背因痛苦而微微颤抖。
“历爷!”林琨大惊失色,慌忙将车缓缓靠边,“您的身体根本还没恢复!我们立刻回去,叫医生……”
“回公司。”
咳嗽稍缓,历迟宴重新靠回椅背,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闭上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