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镜明撑着身体坐起来,气得青筋暴起。
“往日里欺负我母亲和妹妹便罢了,如今你还想骑在我的脖子上?真当我死了?!”
荣淮膝下就他一个儿子,以后整个荣家都是他的。
他还没去找荣仪贞的麻烦呢,这**种只怕是疯了,居然敢和未来的家主对着干。
荣仪珠本来还担心自己失言,被荣仪贞告诉父亲。
如今听见兄长呵斥,一下就觉得找到了靠山。
她扶住荣镜明,帮着人站起来,跟着说:
“就是,二姐,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么这么不知道礼数?”
“长兄如父,你怎么恭敬父亲,就应该怎么恭敬兄长,怎么还能在兄长面前大呼小叫的?”
“兄长?”
荣仪贞鄙夷地轻嗤一声:
“外室生的**种,你娘连勾引自己姐夫的事情都做得出,你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还未可知呢。”
荣仪珠倒吸口气。
荣仪贞没有脑子,人又好冲动,这些她都知道。
但是今天……
她什么时候胆子这样大了?
事出反常。
她才隐约觉得不对。
就见荣镜明已经被这话气得目眦欲裂,不顾身上的伤痛,抽出案架上的宝剑,直接朝着荣仪贞刺了过去。
荣仪贞转身便跑。
荣仪珠恍然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
“兄长别去!”
话音落下时,荣镜明已经疯了似的追着荣仪贞冲进了雨中。
……
灼华院里,荣淮闭目坐在黄花梨圈椅上,一旁的郑秋华用指尖轻轻**人的太阳穴按摩。
屋内安静,郑秋华低声叹了口气。
荣淮缓缓睁眼:“怎么了?夫人有愁绪?”
按摩的手没停,郑秋华身子朝着荣淮靠了靠,两人几乎依偎在一起。
她轻声说:“仪贞这孩子,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今年重阳节,我本想着给各院置办一些菊花,摆放应景。可眼看要裁制冬衣,公中能用的钱也有限。”
“我只能按照主次,少买些名品,摆在老太太院子里,再买些普通的,咱们大家用。”
“可采办蠢笨,忘了颐鹤斋今年新栽了好几株海棠,摆不下那么多名品。剩下的我原本想各院分一分……”
她顿了顿,为荣淮按摩的手停下来,颤抖着回身去抹眼泪。
荣淮心疼不已,坐直身体,握住人的手追问:“怎么?”
郑秋华抽了下鼻子,哭得两眼通红说:
“仪贞那孩子也太任性了些,竟然把名品都扣下了,普通的秋菊一株也不要。”
她说着,浑身无力,直接靠在荣淮的胸口:
“你说,咱们一家子倒是无所谓,可还有二房三房那边,公中钱买下的东西,分配不均,我怎么交代?”
荣淮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这丫头长大了,转性子了,原来还和从前一样目中无人。”
郑秋华劝说:“她毕竟是在侯府长大的,住在咱们荣家,已经是委屈了。”
荣淮的怒火彻底被这句话点燃。
他最听不得有人说他们荣家不如昭平侯府。
“那就让她改姓郑,滚回她的侯府去!”
说完,连外头有雨也不顾,直接打伞出了灼华院,往荣仪贞的宁安楼走去。
“我倒要看看,她扣下那么多名品要干什么,这荣家是不是归她做主了。”
吕妈妈已经打着伞等在了门口。
郑秋华追出去的时候,和吕妈妈互换了眼神,主仆俩都是得意。
郑秋宁那**人活着的时候斗不过她。
死了,她的女儿自然也该被她郑秋华随意糟践。
只要荣淮厌恶了荣仪贞。
她再徐徐图之,文寿伯府嫡次子的婚约,早晚会是珠儿的。
……
雨势越来越大。
荣仪贞浑身被雨淋透,慌慌张张向前跑着,嘴里呼喊:
“快拦住他!兄长要杀了我!”
可整个荣家都把持在郑秋华的手中。
除了宁安楼的下人外,其余人谁都知道不能站在荣仪贞这边。
荣淮气冲冲往宁安楼赶,刚到廊下,迎面正撞上慌张逃命的二女儿荣仪贞。
“父亲?”荣仪贞几乎不敢相信。
在确定了的确是荣淮时,荣仪贞苍白着一张小脸,如离群小兽般惊慌扑进荣淮怀里。
“父亲!”
她声音颤抖,哭得好不可怜。
“父亲救救我,兄长他又要杀我!”
荣淮狠狠一震。
自从上次荣镜明截杀之后,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好,每日上朝前生怕朝局变动,都察院将此事掀出。
朝堂如战场。
景王一倒。
肃王党和世家清流们抱成一团,一起对抗都察院。
战争一触即发。
说不定什么时候,叶濯就会拿荣家这事出来祭旗,用以警告他们背后的肃王。
这小子闯下这样的大祸,不说在家反省,如今还敢公然在家里杀人!
“逆子……唔!”
他才骂了一句,荣镜明身上的伤口被雨水蜇得生疼,没有站住。
利剑就这么直接朝着荣淮刺了过来。
“父亲!”
荣仪贞声音发颤,在轰隆的雷雨声中格外凄厉可怜:
“您流血了?!兄长,你居然连父亲也要杀?”
铮的一声,长剑落地。
荣镜明才从愤怒中清醒,双腿几乎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父亲,我,我不是故意的。”
荣淮捂着胳膊。
今**在家中穿着件松香色的圆领袍,袖口被荣镜明一剑捅穿,划伤了手腕,鲜血很快染红了布料。
荣淮疼得满身是汗。
一切发生的太快,郑秋华还在想着待会儿如何说,才能让荣淮更加厌恶荣仪贞。
却不想下一秒,荣仪贞就如一只惊慌小燕似的张着胳膊,撕开雨雾,冲进荣淮怀里。
郑秋华眼睁睁看着荣淮的表情在电光火石间,从最初的恼怒,到抱住女儿的怔愣,最后是难得见到的一丝慈爱。
还没等她再出言离间两人,荣镜明的剑便已经刺了过来。
荣仪贞离荣淮最近,一把握住人受伤的手腕,慌忙站起身,用看着瘦弱的身体挤开了旁边站着的郑秋华。
“父亲,您疼不疼啊?都怪女儿,女儿要是不躲开,父亲就不会……”
“荣仪贞!”荣镜明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他跪在地上,明知道此事不能善了,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求饶。
可他就是看不惯荣仪贞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荣镜明恶狠狠喊了荣仪贞的名字。
天边雷声又起。
轰隆一声,伴着闪电,荣仪贞倒吸口气,仿佛被兄长吓得狠了,躲在父亲身边,眼神怯怯。
“混账!”
荣淮这次是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