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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火轮劈风斩浪,逆着长江北上。
行过闸北。
进无锡境内时。
已是凌晨三点多。
陈其美睡一觉醒来,揉揉眼,看到江志青正对窗外波光粼粼的长江水发怔。
他起身用清水漱了下口,站到江志青身后,按着他的肩膀问:“你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耀宗没有死。不然法租界不会这么齐心协力。”
“这个重要吗?”陈其美哑然:“再者,这不是好事么?”
“总觉得和他隔了一层。”
“耀宗就算利用我们,他坑我们了吗?”陈其美有点不高兴了。
蠢货才会纠结这些屁事。
聪明人应该首先考虑,自己能从某个事情中得到什么利益。
江志青不由尴尬:“大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是不知道他何时会出场,又想得到什么,有点无所适从。”
“他要是真没死,必定在最后才出场,出场时指不定还得搞出个什么事。”
“你意思,他心思不在这边?”
“这边不是有你我吗?至于他的要求,等咱们拿下瓜洲渡,就清晰了。而这件事对我们而言。”
陈其美话说一半觉得气闷,干脆拉江志青去甲板。
迎着江风。
陈其美指着南北,振奋的继续道:“志青老弟,拿下瓜洲渡之后,江东这一段就给真正切割出来了。郑汝成也成了瓮中之鳖。等时机成熟时,江浙数日可定!搞得好,是又一次东南互保,搞的更好,那就是南军北上直捣黄龙!我们的革命局势从未如此大好!志青啊,耀宗从不曾负你我,更不曾负这个国家民族啊。”
“确实!”江志青重重点头。
“所以无论将来怎样,永远不要对不起他。”
陈其美说的内容本不出奇,却莫名有种交代的味道。
江志青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接着兄弟俩再无他话,只默默站在那里,直到天色渐亮。
这会儿的瓜洲渡,漕帮总堂前。
还有一簇篝火在熊熊燃烧。
程晓东和周鹏,还有其他几个弟兄,正凑一起叼着烟打发时间。
寻常人,等个人,都容易急眼。
何况这等大事。
但说来也怪。
无论程晓东,还是周鹏,竟都是一副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模样。
原因无他。
兜里有钱,手里有枪,还是有心算无心,那他们慌个几把!
何况下午周晔还通过县衙的电报,告知了程晓东和周鹏,之前发生的事情。
张仁奎如今不仅仅对宿迁失去控制,还跑去了张勋处。
不止如此。
他的一旅主力也给几万流民困着了。
那么接下来沪军打瓜洲渡和摘西瓜恐怕也没啥区别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艘火轮凑了过来。
依稀看到船上竟是荷枪实弹的兵。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等船靠近,竟是张武。
张武没下船,疑惑的扬声问:“周局长,程先生,你们怎么在这?”
“船坏了!”
程晓东心理素质还算可以,板着脸走过去站在岸边,神情淡然的道:“等零件的功夫,顺便在这里,祭拜下漕帮总堂的历代祖师。”
他简单一句话,借口都齐备。
要是没后半句。
张武就会纳闷,船坏了,大佬留下来等?
这不明显有毛病嘛。
但现在合理了。
程晓东接着还反问张武:“你这是去哪儿啊。”
张武苦笑道:“我去上海,替奎帅给沪上赔罪,之前真的只是误会,都是马忠胡乱搞事,他都已经被奎帅杀了。”
他提到这个,程晓东皮笑肉不笑:“我也只是个办事的,张长官和我无需多说,您请。”
张武讪讪看向曾经同生共死的周鹏。
周鹏懒得理他,闷头抽烟。
张武无奈,只得抱拳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兄弟对周局长和程先生都是敬佩的,希望以后还能把酒言欢,先告辞。”
看他终于走了。
周鹏才长出了口气,骂道:“曹,他特么吓死爹了。”
程晓东啼笑皆非:“就算穿帮,他难道能把我们杀了?最多也是扣留。但等大军一来,呵呵。”
想到这,程晓东一拍大腿:“赶紧的,去通知下沪上,沿途注意张武。”
而这会儿。
远去的张武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到底是喝过墨水的,智商在线。
张武回看远处的漕帮总堂,心中嘀咕周鹏一家子难道在船上没下来?不然怎么都是精壮留着那里。
接着他又想起个细节。
程晓东在宿迁已经和他“近乎闹翻”,刚刚却对他态度缓和。
另外,从宿迁来这里,不过是大半日的功夫。
程晓东的船坏了,却停了半日一夜,起码十个时辰。
就算他祭拜漕帮列祖列宗,何至于这么久。
再者他们那样子,分明在等人。
莫非。。。那个程先生真要做王玄策,他杀了徐州的王先生还不够,还要针对扬州?
又或者,曹耀宗假死,故意在给叔叔挖坑?
不对,周鹏和程晓东当时的反应不是假的。
曹耀宗应该死了。
但程晓东绝不是因为船坏了,和祭祀,才逗留瓜洲渡的!
想到这些。
张武的心就似给猫抓了,各种开裂的拼命想,程晓东到底要干嘛?
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该怎么办?
就在他纠结之际。
前面江面,一列火轮疾驰而来。
张武是顺流,那边是逆流,其实是他的火轮快。
张武看清楚后当场汗流浃背,吓得大喊:“减速,该死的,减速!”
因为那些火轮上,竟是荷枪实弹的义勇,还有白俄!
而后面竟还有艘巨大的法军铁甲炮舰!
双方越来越近。
现在把船打横就是找死。
唯一可能,是擦着江岸溜走,还得对方看不见他。
但这怎么可能!
呜呜呜——鸣笛声中,三艘火轮离队加速直奔上游,这不是强行突击,是包抄他们后路来了。
与此同时,其他火轮列成纵队逼来。
“淦哦。”
张武垂头丧气:“别反抗了!停下等吧。”
他手下闻言面面相觑,心想谁踏马想反抗了!
滑稽的是。
这么紧张的关头,滴滴滴滴。
火轮上的电报机居然响了。
恐怕是张仁奎的来电。
果然是他的来电。
传令兵声音干涩的根据译文向张武汇报道:“奎帅急电,沪军可能来袭,令你速回扬州。”
张武心想,你还不如不读!
这时,砰砰砰!对面警告的枪声响起。
陈其美出现在船头,冷声问:“诸位这是去哪儿啊?”
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