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有缘。”
用餐区大厅,宁执青看着朝这里走来的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秘书。
两人很快来到他们餐桌旁,女人妆容明艳,干练简约的浅色西装套装,无形散发着权威与优雅。
“庄总,好巧。”
沈倾山朝人颔首,矜敛里带着一丝熟稔。
庄明珠脸上的笑意,在看向男人对面的宁执青时,染了点兴味。
“这位是?”
沈倾山慢条斯理将R市当地特色的蛋汤舀盛,随后放到宁执青面前。
他并不答话,只是戏谑看着对面的人。
察觉到男人的意图,宁执青从善如流接过话。
“庄总,你好,我是宁执青。”
宁执青?
庄明珠眼里一瞬讶然。
这就是传闻里养在沈家的“客人”?
跟沈倾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那个宁执青?
宁执青被沈家重新接回的事,还在上流圈广为流传。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宁小姐,幸会。”
对上宁执青从容的微笑,庄明珠好奇更甚。
那是跟自己绝然不同类型的女人,她这才认真看向微微含笑的宁执青。
美自不必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并不显得怯懦柔弱,那气度,非大家养不出。
看着她与沈倾山之间的互动,熟稔自然。
她接受男人的体贴,好似理所当然。
庄明珠忽然就想起上次跟这个沈五爷见面的场面,嘴角含笑,隐约揶揄。
“沈先生还在戒烟?”
宁执青舀着汤水,眼皮眨的很慢。
沈倾山勾唇,轻轻应了声,视线却是坦然对上宁执青。
宁执青并不出声,好似跟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但直觉,他们打的暗语跟自己有关。
庄明珠的确很欣赏沈倾山这样的男人,在知道他跟霍家取消联姻时,她的确动了心思。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怕是人家早就有了谋算。
对于坐到她这样位子的女人而言,爱欲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能跟沈五爷这样的人交好,她更看重以后长远的利益。
刚刚男人那并不避忌的一眼,庄明珠已经确定心中猜想。
“听说宁小姐最近在这里拍摄?”
宁执青心中一动,面上应的坦然。
庄明珠一脸难怪如此的表情,“我说沈先生非要从我手里拿下许家村的改造项目,看来是为了宁小姐?”
宁执青轻轻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庄明珠再一次不动声色打量了宁执青一眼,脸上笑意加深。
是个不可小觑的。
跟沈五爷,气场莫名相和。
原来不近女色的沈倾山,喜欢的是这款。
一瞬间的思绪很快被收敛,寒暄几句,庄明珠给宁执青留了名片,说是以后有机会可以多联系。
宁执青看着气场不一般的女人的背影,按着名片尖角,眼里闪着兴味。
“很感兴趣?”
“庄女士从一众男性继承者里厮杀到如今地位,的确令人钦佩。”
宁执青的赞美真心实意,有魄力又有野心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庄家重男轻女,偏这位庄女士从无人问津处运筹帷幄。
庄家男丁死的死,残的残,疯的疯,庄明珠笑到了最后,还将庄氏集团带向新一个高峰。
的确是如明珠一样耀眼的女人。
收好名片,宁执青望着沈倾山,他嘴角挂着浅笑,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
“你知道庄女士会出现在这里?沈先生,难不成又是在为我搭线?”
沈倾山撩起眼皮,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不曾落下。
“庄明珠近来考虑扩大在R市投资,人脉甚广,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要是遇上处理不了的事,可以找她。”
这番话,算是回应她的疑问。
不过,难得见到沈倾山这么良心发现。
“那些药我会让煎了给你送去。”
“沈先生恢复单身后,倒是越发会关心人了。”宁执青没意见,笑容婉约,“所以以后再对上霍家,您会继续站在我这边?”
果然很会得寸进尺。
尾指的戒指被转向朝里,收敛了凶性。
沈倾山抬起眼皮,眼中深意不减,“那就看,宁小姐到时给我多少惊喜了。”
宁执青坐在餐厅巨大窗墙边,对面的座位已空。
她眺望天际。
一架飞机从灰败天际钻入云层,直至彻底不见。
扫视俯瞰整个R市,远处山边黑云密集,卷云被风吹得快速游走。
底层一排绿树被突来的狂风吹得狂乱摇曳,一阵妖风后,又是风平浪静。
台风将至。
剧组在这里的拍摄完成后,一行人准备回去。
“亲爱的,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蓝羽菲不放心,宁执青这段日子在剧组看似一切正常,但是还是让人心中隐隐不安。
她想起了宁执青之前莫名其妙的呕吐。
“你真的没事吗?再说这天气,再不走高铁飞机都要停运了。”
宁执青摇摇头,“没事,吃了药就好多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放心,我会赶在停运前回来的,酒店的房间一直开着,不会没地方待。”
“可是——”
“菲菲,后续的剪辑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只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效果,所以就拜托你了。”
对上好友眼里的郑重,蓝羽菲知道多说无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这部剧面市。”
顾妄前几天已经动身离开,他公司突然陷入了一些纠纷,至今还在处理。
宁执青知道,那些人听到一些风声,开始蠢蠢欲动。
分离后,宁执青驱车来到聚云山半山腰。
山间的风更大了些。
杂草窸窣着,将这破败的落地房衬成鬼屋一般的存在。
宁执青停在上锁的门前,斑斑锈迹的锁链缠绕在铁围栏前,吱吱呀呀的摩擦声,混着呜咽风声,像人在哭,又像鬼在阴笑。
“执青,躲起来,不要被发现。”
“离开这里,不要回来,跑……”
耳边的声音,无力恐慌又脆弱。
脚下踩的地方突然渗出血,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从她脚边泛滥弥漫开。
窒腥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争先恐后钻入鼻尖。
宁执青喉咙却像被紧紧扼住,只能屏着呼吸,目眦尽裂盯着脚下,双手,身上。
鲜血淋漓。
宁执青突然看向不远处血泊里的人,惊愕着后退。
那是她自己。
可下一刻,那张脸又变成她朝思暮想的样子。
温柔慈爱,眼里已然灰败死寂。
可那乌青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分明是阴毒控诉,“你怎么能忘了我!”
宁执青颤抖着,呜咽着,喉咙里发出困兽的嘶哑与疯子的癫狂。
声音终是冲破桎梏——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