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需要一张情报网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秘密。
竟然会被范宫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以及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西厂女厂公,查得一清二楚!
站在他身旁的东方白,更是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面无人色,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齐王府,彻底完了!
江定安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安清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向龙椅上脸色变幻不定的景帝,声音沉稳而有力。
“陛下!如今真相已然大白 于天下!究竟是谁在构陷忠良,是谁在包藏祸心,是谁在图谋不轨,相信陛下心中,早已有了定论!”“臣江定安,镇守晋安,一心为国,驱逐鞑虏,护我大姜百姓,此心,天地可鉴!日月昭昭!”
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的视线,全汇聚在龙椅那道身影上,等着景帝的最后裁决。
景帝的脸沉得能滴出水,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叫人看不透里面藏着什么。
殿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齐王江慎的谋逆大罪板上钉钉,即将人头落地,而江定安将沉冤得雪,获封重赏时,御座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吐息。
那声音里听不出怒火,只有一种深 入骨髓的倦意。
景帝抬手一压,制止了所有蠢蠢欲动的议论。
“够了。”
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齐王府的家务事,也配拿到这金銮殿上吵嚷?国法朝纲,在你们眼里算什么?朕的脸面,今天算是被你们丢尽了!”
他猛地站起,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齐王江慎,你治家无能,教子无方,闹出这等父子相残的丑事,把皇家的体面都踩在了脚下!即日起,给朕滚回王府禁足,没有旨意,不许出来!”
这处置,对于一个图谋不轨的亲王而言,轻得像是在说笑。
景帝的视线随即落在了江定安身上,话里带着敲打的意味。
“江定安,你为国镇边,功劳不小。可你忤逆父兄,将家丑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是为人子的道理。朕看在你这些年的功绩上,不与你计较。往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看殿中任何一人,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命令。
“此事,到此为止。皆为齐王府家事,再有妄议者,严惩不贷!退朝!”
最后两个字砸下来,满朝官员都懵了。
一场眼看就要血流成河的朝争,就这么被皇帝和了稀泥?
江定安立在殿中,看着那道明黄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原本沉静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彻底冷了下去。
他懂了。
皇帝这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对错,忠奸,从来都不是景帝在意的。
他在意的,只有那把椅子,只有这朝堂的平衡。
齐王是条会咬人的疯狗,可他江定安,这个手握兵权、功高震主,又不懂得收敛的臣子,在皇帝眼里,又何尝不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今天这一出,景帝不过是借他的手,敲断了齐王府的几颗獠牙,再反手给他自己套上一条更紧的锁链。
帝王心术。
真是好一个帝王心术。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那个阴险毒辣的齐王江慎。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
他江定安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江慎。
而是这位高高在上,掌控着整个大姜王朝命运,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大姜景帝!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凶险,也更加…… 有趣!
他江定安,奉陪到底!
内侍尖锐的唱喏声在空旷的金銮殿上绕梁不绝,带着一种驱赶瘟神的急切。
“退朝!”
龙椅空了,景帝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殿门之后。
他留下的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像是凝固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口。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震惊、不解、忌惮、庆幸……
最终都化作了死一般的沉默。
一场足以掀翻大姜社稷的惊天对决,竟然就以一句轻飘飘的 “家事” 了结了?
这算什么?
雷声大,雨点小?
不,这比直接降下雷霆还要可怕。
这叫帝王心术。
江定安站在大殿中央,身形笔挺如枪。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追随着景帝消失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他终于彻底看清了。
齐王江慎,不过是一条被主人纵容,用来撕咬旁人的疯狗。而那位高高在上,看似公正无私的景帝。
才是那个手握铁链,掌控一切,真正可怕的主人!
他不在乎谁对谁错,谁忠谁奸。
他在乎的,只是这条疯狗会不会挣脱锁链,以及自己这柄守卫国门的利刃,会不会锋利到反过来割伤他的手。
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主人在敲打不听话的狗,同时,也在磨钝那柄过于锋利的刀。
“哼……”
一声压抑着无尽怨毒的冷哼,从旁边传来。
江慎在几个心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他的脸色灰败,像是刚从坟墓里刨出来的死人,可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迸射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 更加浓烈、更加刻骨的恨意。
他死死地瞪着江定安,那眼神像两条淬了剧毒的毒蛇,恨不得立刻就扑上来,将江定安撕咬成碎片。
孽种!
我们没完!今天你没弄死我,来日,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对于这怨毒的注视,江定安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
一条断了牙的疯狗,暂时已经不足为虑。
他脑中飞速旋转,复盘着今日朝堂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范宫的出现,是安清欢埋下的雷。
秦玉莲的证词,是自己布下的棋。
可即便如此,依然走得步步惊心,险些万劫不复。
归根结底,是自己的眼睛不够多,耳朵不够长。在这皇权如渊的京城,自己就像一个闯入黑暗森林的猎人,处处都是看不见的陷阱。
必须建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情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