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釜底抽薪？
林若雪被他囚禁这么久，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绝无可能传递出任何消息。
一念及此，江慎心中稍定。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未等江定安呈上所谓的证据，他再次抢先发难，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拔高的激动和悲切。
“陛下！无论江定安此獠身世究竟如何，其在晋安拥兵自重，擅专杀伐，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此乃不争的事实！”
他猛地一甩袖袍，指向江定安，声色俱厉。
“晋安城如今只知有江太守，不知有朝廷！”
“此等骄兵悍将，手握重兵，盘踞一方，若非我儿江源这等胸怀仁德、才华横溢的状元之才前往安抚，何人能驾驭得了？”
“长此以往，晋安必将成为国中之国，祸患无穷啊，陛下！”
这一击，不可谓不狠毒！
直接绕开了身世的纠缠，将矛头对准了所有帝王最为忌惮的 “拥兵自重”！
无论江定安是不是他儿子。
只要坐实了这个罪名，景帝就绝不会容他！
果然，江慎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原本中立的官员，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边将拥兵自重，历来是朝廷大忌。
江定安在晋安的所作所为，虽然战功赫赫，但也确实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掌控力。
江慎见火候已到，立刻顺势跪倒在地，对着龙椅上的景帝重重叩首。
“陛下圣明！为绝此患，为大姜长治久安，臣恳请陛下圣裁，免去江定安晋安太守之职，收回其手中兵权！改由新科状元，臣的犬子江源，前往晋安接任！”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赤诚的光芒。
“江源虽年轻，但其心怀天下，宅心仁厚，又深谙圣人之道。以江源之文韬，前往晋安，安抚地方，整肃军纪，必定能化解戾气，使晋安重归朝廷教化，长治久安！如此，亦可彰显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唯才是举之圣德！”
好一个釜底抽薪！
好一个一箭双雕！
既能名正言顺地夺了江定安的兵权，又能将自己的儿子安**晋安那个钱粮丰足、兵强马壮的宝地，彻底掌控这股势力。
江慎话音刚落，他那一系的党羽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
纷纷出列附和。
“齐王殿下所言极是！江源状元才高八斗，品性纯良，乃接管晋安的最佳人选！”
“江定安一介武夫，行事粗鄙，久在边塞，恐早已染上蛮夷习气，若有不臣之心，悔之晚矣！”
“请陛下降旨，以文治武，方能确保晋安稳固！”
一时间，殿内唾沫横飞，矛头再次齐刷刷地指向江定安。
仿佛他继续待在晋安，就是大姜的罪人。
新科状元江源，此刻也适时地站了出来，对着景帝深深一揖，脸上带着几分 “惶恐”，声音却透着一股 “舍我其谁” 的 “担当”。
“陛下，父王与诸位大人谬赞，臣愧不敢当。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陛下信得过臣，臣愿往晋安，效犬马之劳，必不负陛下与父王厚望，定将晋安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乐！”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谦逊，又展现了决心，引得不少老臣暗暗点头。
龙椅之上，景帝的面容隐在冕旒之后，看不清具体神情。
他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陷入了 “沉吟”。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为难。
“晋安乃边防重镇，大北虎视眈眈。江定安虽有诸多不是之处，但其镇守北疆，抵御外侮，亦有苦劳。贸然换将，朕担心……会引起军心不稳啊。”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江定安说话，实则却是在暗示，只要能解决军心不稳的问题，换将也未尝不可。
江定安听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看着满朝文武的嘴脸，心中冷笑连连。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江慎和江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齐王殿下，状元郎，你们这算盘珠子，拨得可真是响亮啊。”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江定安在晋安，与将士们同生共死，浴血奋战，才换来如今晋安城的安宁。”
“城中十万将士，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状元郎文采风流，名满京华，敢问状元郎，可知军阵之凶险？”
“可知两军对垒，箭如雨下，刀枪无眼的滋味？”
“可知粮草调度之繁琐，动辄牵动数万人生死？”
“又可知那大北狼骑，究竟有多凶残？”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向江源。
江源那张俊朗的脸庞微微变色，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这些事情，他只在书本上读到过，何曾亲身体验？
江定安没有看他，目光转向龙椅上的景帝，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然。
“陛下，晋安军，只认军功，只认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能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有尊严活下去的统帅！若是因为某些人的私心，强行换将，只怕不仅仅是军心不稳那么简单，更是会寒了那十万浴血将士的心！”
“届时，若大北趁虚而入，晋安失守，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是巧舌如簧的齐王殿下，还是纸上谈兵的状元郎？”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铁血煞气，让殿内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们。
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江定安顿了顿，似乎是 “无意间” 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说起来，臣在晋安城，日夜与大北方面周旋，如今倒也取得了一些眉目。”
“此事关乎我大姜北境未来数十年的安宁，兹事体大，臣正准备在今日向陛下一一禀明。”
“若此时此刻，因人事调动而导致前功尽弃，那恐怕，就真的非社稷之福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与大北周旋？
取得了眉目？
关乎大姜北境未来数十年的安宁？
这几个词，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尤其是龙椅上的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