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毫不留情
秦玉莲满头乌黑如瀑的秀发,霎时间披散下来,更衬得她此刻花容失色。
狼狈不堪。
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夺命一击,踉跄几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江定安一剑落空,握剑的手腕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这才真正审视起眼前这个女人。
能躲过他这含怒而发、又快又狠的一剑,绝非寻常养在深宫的弱质女流所能做到。
这秦玉莲。
竟藏着不俗的武学功底!
她这份隐忍和伪装,当真深沉得可怕!
这些日子以来,她刻意展现的温顺柔媚,几乎让他都快忘了,她是大北的长公主,是那个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的女人。
秦玉莲心口狂跳,她一手按紧,另一手不自觉抚上脖颈,那里,剑锋的冷意犹存。
汗湿的乱发粘在面颊。
她急促喘 息,一双凤眼死死盯着他,里面有火,也有藏不住的怕。
“江定安!”
她嗓子发颤,连 “江太守” 也喊不出了,只叫出他的名字。
“你好狠的心!我…… 我肚子里……”
那句 “是你的骨肉” 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她想用这个孩子,哪怕是假的,换条活路。
“呵。”
江定安唇角一扯,哼笑出声。
那笑意没有半分暖,全是讥诮。
他信手将长剑掷回案边剑鞘,动作干净利落,先前那生死一线,在他身上看不出半分影响。
“长公主殿下,这种戏码,就别在本侯面前演了。”
他施施然坐回椅中,重新拿起那支朱笔。
目光却像两把锋利的锥子,牢牢锁定在秦玉莲惨白的脸上。
“你以为,你每日入口的那些汤药,都是些什么东西?”
“本侯不妨明白告诉你,那些汤药,除了调理你身子,让你更 " 方便 " 伺候本侯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用处,便是让你……”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残忍。
“绝、无、可、能、有、孕!”
“即便本侯夜夜在你身上耕耘,你也休想怀上本侯的子嗣。”
秦玉莲脸上的血色,“唰” 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惨白。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身后的书架才没有瘫倒在地。
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丝试图用孩子来牵制这个男人的幻想,都在他这番冰冷无情的话语中,被击得粉碎。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防着她!
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莫说她此刻是假孕,即便她真的珠胎暗结,恐怕也只会招来他更狠厉的手段。
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对她,对她腹中的孩子,有丝毫的怜悯!
她在他眼中,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一个用来牵制周猛的筹码!
江定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长公主,安分守己一些,你我尚能相安无事。本侯可以继续给你这份长公主的体面,让你锦衣玉食,安稳度日。”
“若你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动什么不该动的念头。”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 “嗒” 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本侯不介意让你尝尝晋安城大牢的滋味。”
“记住,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牵制周猛的那颗棋子。活着,是你对本侯最大的用处。”
“别逼本侯,亲手毁掉你这颗还有用的棋子。”
秦玉莲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滔天的恨意和屈辱感在她心中翻涌,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她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她知道,江定安说得出,就做得到。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所有的心机,所有的手段,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自量力。
许久,她才缓缓直起身子,努力让自己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镇定。
她没有再看江定安,只是对着他深深地敛衽一礼,声音低哑,却听不出太多情绪。
“妾身…… 知错了。”
说完,她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书房。
她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萧索,但那挺直的脊梁,却又透着一丝不肯彻底屈服的倔强。
江定安目送秦玉莲远去,眉心轻轻一皱。
秦玉莲竟有身手,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往后,对她的看管,得再紧上几分。
但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他眼下真正琢磨的,另有其事。
方才秦玉莲提及 “江慎” 二字,那股盘桓心头的异样感觉,又钻了出来。
自白帝城大牢脱身,辗转至晋安,到如今勉强立足,他总感觉,江慎那条线,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江慎其人,城府极深,下手又狠,断不会就此罢休,放过追杀自己的机会。
他布下的棋局,真的只有明面上那些吗?
那被忽略之处,究竟为何?
他苦思冥想,却总也抓不着那一点灵光。
江定安暂且按下秦玉莲的事,视线移回书案,那里摊着晋安城的舆图。
晋安城眼下瞧着是兴旺景象,人心也渐渐聚拢,城池修缮也快。
他心底有数,这不过是风雨欲来前片刻的安宁。
不论是白帝城的江慎,还是北境的周猛,都不会容他安安稳稳在晋安扎根。
水面之下,暗流已生,新的祸事,怕是就要冒头了。
真正的硬仗,只怕才拉开序幕。
他得抓紧把晋安建成一座铜墙铁壁,方能应付将来的风波。
而眼下,城内那些不安分的 “地头蛇”,也该拾掇拾掇了。
翌日天刚亮,江定安用罢早饭,便一头扎进书房,处理各地递上来的急件,同时盘算着如何加固城防。
这局棋,方才布下第一子。
……
然而,世事如棋局局新,纵是算无遗策的棋手,也难料尽所有变数。
卓飞昂奉了江定安的将令,行事果决,针对晋安城内那几股最是无法无天、引得民怨沸腾的地痞恶势力,着实下了一番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