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血仇为盟
谷外震天的厮杀声如同催命符，不断冲击着山洞内紧绷的气氛。
面对江定安锐利如刀的审视。
那密使不再有任何犹豫，仿佛要将胸中积郁的血与恨一并倾吐出来。
“江将军可知，我家太守为何会替江慎那畜生守城？”
密使的声音压抑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非是他愚忠！而是…… ”
“而是江慎那畜生，为了逼迫太守死守晋安，当着太守的面，亲手…… ”
“亲手虐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啊！”
说到最后，密使的声音哽咽，眼眶赤红。
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淌下，那是何等的屈辱与悲愤！
“他将太守的亲儿子，当着太守的面，活活砍死。”
“只因太守不愿出兵，不愿拿晋安将士的性命去填大北军的无底洞！”
“不仅如此，江慎还用徐家几十口人的性命，要挟太守！”
“太守的心……早就死了！跟着他那苦命的孩儿一起死了！”
江定安听着，脸上的讥讽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凝重。
他自己就身负血海深仇，最能体会这种锥心刺骨的恨意。
密使眼中那不似作伪的滔天恨意。
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虎毒尚不食子，江慎此举，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但这还不够。
事关重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口说无凭。”
江定安的声音依旧沉稳。
“此事太过骇人听闻，我需要确切的证据。”
他转向一直候在旁边的李虎，语速极快。
“李虎！”
“属下在！”
“动用我们在晋安城所有的暗线！”
“不惜一切代价！”
“立刻给我核实，徐浩之子，是否确如他所言，惨死于江慎之手！”
“我要时间、地点、目击者！越快越好！”
“是！”
李虎不敢怠慢，转身迅速离去，安排人手通过秘密渠道传递信息。
这年头，想在城里打探点消息。
代价可不小，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山洞内，只剩下江定安和那密使。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只有谷外传来的厮杀声。
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
核查需要时间，而谷口的防线，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卓飞昂浑身浴血，手中的厚背刀刃口都卷了。
他一脚踹飞一个试图爬上工事的敌兵，扭头吼道。
“弓箭手！节省点用！**，石头！把石头都给老子往下砸！”
不断有伤员被抬下来，哀嚎声此起彼伏。
刚刚缴获的那批金疮药，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周猛军如同疯了一般，仗着人多和抛石机的威力，轮番冲击。
谷口的工事已经多处垮塌。
守军只能依靠地形和血肉之躯苦苦支撑。
卓飞昂甚至能看到周猛的大旗在后方移动，显然是亲自压阵。
不拿下十里泉誓不罢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每一息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李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洞口。
他快步走到江定安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肯定。
“主公，查实了！”
他递上一张沾着泥土的字条。
“城内三个不同的眼线传回的消息，都证实了此事！”
“城内不少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议论！”
字条上的字迹潦草，但内容清晰。
与密使所言几乎完全吻合。
江定安接过字条，默默看完，指尖微微用力，将纸条捏成了一团。
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看向那依旧跪在地上的密使，眼神复杂。
有对徐浩遭遇的些许同情。
但更多的是对江慎那深 入骨髓的憎恨。
“好！好一个晋安王！连这等为国守土的忠臣都不放过！当真是猪狗不如！”
他上前一步，亲自扶起那密使，声音斩钉截铁。
“回去告诉徐太守，这个盟，我江定安，结了！”
密使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声道。
“多谢江将军！多谢江将军！”
“别谢我。”
江定安摆摆手。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说说你们的计划，徐太守能做到哪一步？”
接下来，两人就在这轰鸣的战场背景音中，快速而细致地商议起来。
约定了联络的暗号，确定了徐浩能够控制并愿意打开的城门。
相对偏僻，守备力量可以被他暂时调换的西水门。
“西水门守将王启年，曾受过太守提拔之恩，为人尚算可靠。”
“太守已暗中联络，许以重利，并动之以情。”
“他答应在关键时刻打开城门一炷香的时间，接应将军入城！”
密使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只要将军能赶在周猛攻破此地之前，杀入晋安，与太守里应外合……”
江定安点了点头，心中飞快盘算。
西水门确实相对偏僻，靠近贫民区，平日里盘查不算最严。
若能从此门突入，可以避开城内主要街道的重兵。
直插江慎的心腹地带，醉花楼！
救母！报仇！
这两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尖上。
他送走密使，立刻召集卓飞昂、李虎、陈默等人。
围在简陋的地图前。
谷外的喊杀声和轰鸣声成了他们制定计划的背景音。
反而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
“情况就是这样。”
江定安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徐浩愿意做内应，打开西水门。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时间紧迫！”
他看向卓飞昂。
“老卓，突围之后，你带先锋营，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凿穿去西水门的通路，直扑醉花楼！”
又看向李虎。
“老李，进城后，你带人立刻控制西水门，给我守住了！并且想办法在城里制造混乱，越大越好，吸引江慎的注意力！”
最后是陈默。
“老陈，谷里的伤员和物资……”
话未说完，一名负责警戒外围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主公！不好了！周猛…… 周猛又增兵了！更多的步兵，还有…… 好像还有几架更大的抛石机正在往这边运！”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负责联络城内暗线的亲卫也跌跌撞撞跑来。
声音带着颤抖。
“将军！城内…… 城内传来消息，江慎派出的那支五百精锐骑兵，突然转向，正高速朝着咱们十里泉方向扑来！”
“看路线，似乎想绕到咱们后面，堵死一线天那条路！”
周猛大军加码猛攻！
江慎的精锐骑兵抄后路！
前有狼，后有虎！
整个中军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江定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狠狠一拳砸在地图上代表十里泉的位置！
“不能再等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
“周猛想把我们碾死在这里！江慎想关门打狗！他们都想我们死，我们偏要杀出一条血路！”
“传我命令！”
他霍然转身，目光扫过众人。
“所有人，准备突围！”
“目标……晋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