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绝境求生
醉花楼后院。
那胖嬷嬷眼看着江慎带着人抓走了林若雪。
却对自己这个行凶者不闻不问,心中那点惊惧迅速被侥幸取代。
既然贵人都没追究,那这两个**人就更不算什么了!
她把刚才受到的惊吓和憋屈。
一股脑儿地转向了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呸!小**蹄子,还敢跟老娘动手?!”
胖嬷嬷啐了一口。
上前粗鲁地拽起青儿的胳膊,像是拖一条死狗,将她拖向后院最偏僻的柴房。
砰的一声,柴房的破门被关上,外面传来落闩的沉重声响。
胖嬷嬷还不解气,又在外面骂骂咧咧了几句。
无非是些不知死活、饿死你之类的恶毒诅咒。
这才扭着肥胖的身躯离开。
……
黑暗、潮湿、霉味。
还有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将青儿从昏沉中唤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
掌心攥着个硬东西,凉浸浸的,她一用力,认出是林姨那块玉佩。
玉佩带着残存的暖意,混着淡淡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林姨被拖走时的喊声。
尖得刺耳。
还有自己昏过去前咬着牙发的誓,这两件事重重砸在她心上。
“林姨……等着……我一定……找到江定安……救你……”
这念头一起。
心里那点快要灭掉的活气儿又蹿了起来。
身上好像也没那么冷,那么怕了。
她咬牙忍痛,蹭着粗糙的墙面,一点点把自己撑坐起来。
胸口闷痛。
吸口气都扯得生疼,她忍不住嘶嘶抽着冷气。
她伸手探了探。
骨头没事,就是皮肉破了,五脏六腑给震得难受。
摸黑里,一股子馊饭味飘过来。
她顺着味儿摸过去,墙角有个破碗。
碗底粘着点发馊的吃食,旁边地上洼着一小摊雨水。
胃里直漾酸水,可饿得发慌。
活下去的念头硬是把恶心压了下去。
她闭紧眼,把那碗底酸臭的玩意儿和脏水。
混着唾沫硬往下吞。
得有力气,活着才有指望。
肚里垫了点东西,青儿缓过一口气,开始打量这关着她的柴房。
这柴房她以前常来抱柴禾,还算熟。
门缝里漏进一点月光,她借着亮儿扫视。
柴禾垛,破农具,还有……墙角!
她心里一动,手脚并用。
挣扎着挪到墙角。
墙角那几块砖头看着就松。
砖缝里的泥都掉了不少。
她伸出给木刺划破的手指,一点点去抠砖缝里的泥。
指尖很快磨破了皮,渗出血来,黏糊糊的。
一使劲,身上的伤口就跟着抽痛。
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只管埋头抠着,眼里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天色更黑了。
刚觉得有块砖头松动了些。
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还有胖嬷嬷的叫骂!
“死丫头片子,最好死里头,省得老娘费事!”
青儿吓得一哆嗦。
赶紧停下手,憋住气,往墙角更深的影子里缩了缩。
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停。
像是在琢磨要不要开门,最后嘟囔着骂了一句,走远了。
青儿后背的衣衫教冷汗黏住了。
她止不住地轻颤,刚才那一下,心差点跳出来。
正要接着抠墙。
门底下悄没声地递进个硬东西,又飞快抽走。
青儿手脚快过脑子,摸到手里。
是个凉透了的粗面馒头。
谁给的?
念头只转了一下就被她摁了下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跑出去的唯一指望。
也不晓得捱了多久,外头梆子响了,是换班的动静。
青儿咬紧牙关。
拼着劲抠松第一块砖,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墙角下,一个勉强能钻过人的小洞露了出来。
伤口扯得钻心疼。
她顾不得,一点点往外蹭。
洞外是醉花楼后头的臭巷子。
又湿又窄,熏得人头发晕。
她身子一出洞口就栽倒。
摔在湿漉漉的石板地上,溅起的泥浆糊了满脸满身。
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大口**夜里的凉气,这才觉出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可这口气还没喘匀,心就沉了下去。
跑出来了,又能去哪?
没钱,有伤,这晋安城大得很,哪有她待的地方?
还有,江定安,林姨那个当英雄的儿子,上哪儿找去?
手下意识攥紧了胸口的玉佩,触手生凉。
对了,林姨!
她想起林姨说起儿子时那股藏不住的劲头。
说她的安儿一直在城外十里泉山谷跟人打仗,那儿山多林子密。
十里泉……
青儿抬起头,使劲往城外黑黢黢的山影望去。
心里头,好像有了点方向。
她咬紧牙关,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瘸地。
朝着城外蹒跚走去。
夜色浓重,她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巷子尽头。
……
周猛划给江定安的小院,僻静,独立,墙不高,但墙外总有那么几双眼睛若有若无地盯着。
名为 款待,实则囚笼。
江定安倒也不恼,每日里除了调息,便是负手在院中踱步。
他的步子不快,眼神却像钩子,将营地里的一切细节都勾勒进脑海。
巡逻队的换防时间、不同将领出入主帐的频率。
伙夫营飘来的饭菜气味里偶尔夹杂的药草香。
甚至夜里某个角落传来的几声不寻常的咳嗽……
点点滴滴,汇聚成一张无形的网。
这平静只维持了两日。
第三天夜里,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翻墙而入。
落地无声,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主公,谷中有变!”
来人是江定安的心腹之一,李虎。
他脸上带着风尘与焦急。
“讲。”
江定安头也未回,依旧看着天上的残月。
“秦玉莲醒了,伤势稳住了,但……”
李虎顿了顿,声音更低。
“她以绝食相抗,说若是将她送还周猛,她宁可以死谢罪,绝不让主公用她去换前程!”
江定安的脊背似乎僵硬了一瞬。
秦玉莲的刚烈,他领教过。
这女人,是把双刃剑。
“还有。”
李虎继续道。
“谷中有些老兄弟…… ”
“他们不理解主公为何要与周猛这宿敌做交易,觉得…… ”
“觉得对不起战死的弟兄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人心有些不稳。”
院中空气沉凝。
一边是即将到手的筹码闹着要自毁,一边是赖以生存的根基出现裂痕。
内忧外患,同时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