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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
走在后面的沈棠雪突然叫住他。
江淮衣顿了顿,回头,“怎么了?”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江世子么?”沈棠雪话里透着无奈,“从前厅走过来这几步路,你已经回头看我七八遍了。是我脸上有东西?”
回头看就罢了,每次还古古怪怪地看着她笑,真叫人心里发毛。
江淮衣愣住,有这么明显么?他已经回头偷看七八遍了?
“沈大姑娘误会了,我就是想……”他稍稍板起脸,在心里催着自己,快编啊。
“咳,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为何——走路这么慢。”
沈棠雪:“……”
所以你这几步路频频回头就是为了这个?而且我走路也不慢啊。
阿诺也狐疑地打量着他,好端端的说什么走路慢不慢的,我们家姑娘又不是那些走三步就要消喘的娇小姐。
沈棠雪都要怀疑自己了,但她稍一打量了江淮衣的那双大长腿——
从目测来看,她的腰,只到对方的大腿位置。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罢了,有些差距已经天然形成了。
“江世子很着急么?便是周姨母相邀,也不至于差这几步路的功夫吧。”深受打击的沈棠雪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的,我就是好奇而已。”江淮衣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恶意的感觉。
说完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破理由?
听雨但凡在这儿,都得说一句没眼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副笑脸相迎的模样,沈棠雪也不好因为他一句半句这样无伤大雅类似于开玩笑的话,就跟他闹什么。
“虽然男女不同,江世子也不至于没见过旁的姑娘家走路吧?”他身边不是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温梨么?
沈棠雪也学他笑脸相迎,却是暗暗给他挖坑。
江淮衣还认真的想了一下,“侯府里的丫鬟倒是不少,但本世子也不曾这么等过她们呀。”
沈棠雪:“……”一时间竟不知这江世子是单纯还是太过狡猾,这样的说法真是毫无破绽呢。
几步路的事,你一句我一句的,便出了沈家的大门。
“世子,沈大姑娘。”听雨和马夫守在马车旁,见他们出来,便欣然迎了上来。
沈棠雪看见他,便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淮衣,“抱歉,让这位听雨小哥久等了。”
“沈大姑娘言重了,您可是我们侯府未来的少夫人,我们等多久都是应该的。”听雨说完,又看着江淮衣道,“是不是,世子?”
江淮衣淡淡地“嗯”了一下,“你说的对。”
看自家世子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儿,满眼桃花还在装正经,不给自己跟进去,不就是想多点和沈大姑娘说话独处的机会么?
他这种懂事的人,不会不识趣的。
听雨忍着笑,恭敬地道,“沈大姑娘,快上马车吧。”
一想到待会儿世子和沈大姑娘同乘,他心里不定偷乐成什么样,啧啧啧。
沈棠雪微微颔首,扶着阿诺的手上了马车。
心里却暗暗将听雨和江淮衣的互动看在眼中。
若沈岳是那种强人所难的,这江世子和他的小书童,应该是两情相悦吧?
靖安侯府的马车与沈家的马车截然不同,不但外表看着气派,里头也宽敞的很。
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一看就很松软舒服,一侧还布置有小桌,小桌上有茶水和点心,看着都十分精致。
“姑娘,这马车比沈家的马车也好太多了吧!”阿诺低声惊叹道。
结果刚说完,不等沈棠雪事话,阿诺又自己把嘴给捂上了,“……对不起姑娘,是我太没见识了。”
马车里外能隔多少音,要是被外面的江世子和他的随从听见了,岂不是给姑娘丢人。
沈棠雪无奈地道:“你没见过,好奇也好,惊叹也罢,都是正常的,但咱们是要去做客的,不能这样一惊一乍。”
说这些话她稍稍压低了声音,但也没有觉得江淮衣会真的听不见。
本就是阿诺失礼了。
阿诺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
此时,马车外又传来听雨干净的嗓音,“世子,您也上车吧。”
沈棠雪一愣。
江淮衣暗爽了一下,这才说了句冒犯了,也跟着上了车。
沈棠雪收起脸上的意外,淡声问道:“听闻世子有一匹陛下赏赐的宝马良驹,今日怎么没有骑出门?”
“我娘说,我是来沈家接你去做客的,不让我骑马招摇过市。”江淮衣张嘴就来,毫无负担。
因为这就是实话。
既然是侯夫人说的话,沈棠雪也就没法说什么了,主动坐到阿诺身边,把主位让了出来。
江淮衣微微颔首,便在座下的位置摸了摸,然后便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什么话都没说,就递到了沈棠雪跟前。
“这是?”沈棠雪有些意外。
“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棠雪顿了下,还是打开了首饰盒。
里面有七八样首饰,都是什么簪子和步摇之类的,美则美矣,就是,太招摇了。
都是金的,和金镶玉的。
其中还有一支是羊脂白玉的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阿诺又是眼前一亮:侯府出手就是不一样,这里面随便一件都要上百两吧?
“这都太贵重了,我怎么能要呢?”沈棠雪下意识就想合上了往回推。
江淮衣眸色微微黯了黯,“你是不喜欢?”
“不是,我都很喜欢,只是这些首饰都太过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棠雪说着,又解释道,“去祭拜我母亲那日,周姨母便已经给了我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了,我哪里还能再要这么多东西?”
江淮衣愣了愣:这不是我娘让我给你的……
话到嘴边,他又改口道,“之前你是因为你母亲的生辰和忌日,所以不好打扮,如今你母亲的忌日也过了,不必再这么拘着自己。”
“而且,你我婚期已定,你总不能一直这般朴素吧?”
“我……”
沈棠雪正要反驳,江淮衣又道,“你若是平日里不出面倒也罢了,但你之后肯定会在侯府出来进去的。”
“若是就这样的打扮,传将出去,别人怕是要说我们靖安侯府亏待了未来的儿媳,连几样像样的首饰都舍不得给。”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服了沈棠雪,她犹豫了片刻,便从中挑了那支最低调的羊脂白玉的簪子,和她的镯子正好配套。
江淮衣嘴角微微勾起,眼里也泛起一抹名为得意的神色,但沈棠雪看过来时,他便迅速收敛了,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正襟危坐。
沈棠雪不禁感慨:这江世子当真是个叫人看不穿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