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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的确有蹊跷，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人为。没有挑明，是因为慕笙暂时还不确定那人是谁。
绕着竹林转了两圈，确认了先前的猜测。李福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杀死后藏匿起来，趁着夜色抛尸到此的。脚印宽大，不是孩童的，是成年人的。书院里只有三个成年人，陈婶儿，姚木兰和韩先生。余光在韩先生脚上溜了一圈儿，不是他的。右脚脚尖儿重，脚跟轻，不是脚有问题，就是腿有问题。
“姚姐姐，书院里除了韩先生，可还有别的成年男子？”慕笙道：“此人腿脚有问题，或与李家有矛盾。”
“书院里除了韩先生，没有别的成年男子。腿脚有问题的倒是有一个，算不得是书院里的人。他姓马，跟我们一样是个外来户，借住在山下村子，以种菜为生。书院里的菜，原本该是庄子上送的。庄子上的管事儿嫌我们人多，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我跟陈婶儿在后院种了些，但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学生们不能没菜吃，就问他买。菜钱是按月支付的，每隔三日往山上送一次。他与李家不仅没有矛盾，反而承过李福的恩情。”
承了李福的恩情？那李福便不是他杀的，然此事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徐亿年挤过来，插嘴道：“那卖菜的马师傅承了李福什么恩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是听陈婶儿说的。”姚木兰转向陈婶儿：“你仔细与慕姑娘说说。”
陈婶儿搓了搓手，将她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那人叫马峰，说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可陈婶儿觉得不像。他戾气重，看人像看东西，冷冰冰的。他右腿受过伤，走路有些跛，刚到村里时，总被那些个孩子取笑，领头的叫李家宝，也在他们书院读书。
马峰嘴上不说，心里记恨，暗地里打过李家宝。没人瞧见，李家也没证据，但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
李家毁过马峰的菜田，被马峰告到里正那儿，里正秉持公道，判李家赔偿马峰二两银子。二两银子，足够村里人过小半年。
李家没讨到便宜，在背后编排了不少话。这事儿闹得挺大，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儿过后，李家与马峰就彻底闹翻了。在村里，谁都不理谁。
李家宝是李家独子，这事儿又是因他而起，他心里记恨马峰，却也不敢再去招惹，生怕挨揍。
李家宝还怂恿过李福，让他捉弄马峰，李福没去。李家宝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实则背地里动手脚。惯于用言语煽动，唆使别人去干坏事儿的孩子。李福跟他相反，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不好惹的，脾气特坏的孩子，但他做事直来直往。谁惹他，他揍谁，从不假借别人的嘴跟手，且不随意欺凌弱小。
徐亿年：“他欺负过姚姐姐。”
陈婶儿：“那是因为木兰丫头训斥他，管他。李福那孩子被惯坏了。他的惯，不同于一般人家的惯，而是他爹娘都没空管他，村里的人或是忌惮他爹是村长，哄着他，纵着他。或嫉妒他家的好日子，见他年纪小，各种搬弄是非。什么他爹娘感情不好了，什么他娘嫌他胖，嫌他笨，不愿意搭理他。还有更离谱的，说他奶奶之所以嫌弃他，苛待他，是因为他不是他爹的亲儿子，是他娘从外头抱回来的。孩子小，不敢问爹娘，只能把这些事情，还有情绪憋在心里。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说，只能乱发脾气。”
李福的事儿，姚木兰说过。他本质不坏，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
李家宝怂恿李福不成，就暗中猫着。每次马峰来山上送菜，都会偷偷跟随，伺机而动，然一次都没得逞。
买菜这事儿是陈婶负责的，与马峰对接的也是陈婶。李家宝尾随马峰被她看到好几次，她与李家宝说过，让他不要招惹马峰，李家宝听不进去。
那几日下雨，山路湿滑，知马峰腿脚不便，陈婶特意让人捎了信儿给他，让他等天晴了再来山上送菜。马峰要强，硬是按照约定的时辰来了。
李家宝不听劝告，趁着马峰下山时在后面猛推了他一下。山势陡峭，马峰滚落下去，伤得很重，与其是那条右腿，差点废了。是回家探亲，准备返回书院的李福在山下遇见他，救了他，并且为他请了大夫。
徐亿年：“李家宝推马峰下山这事儿，陈婶是怎么知道的？是李福说的？”
陈婶摇头：“是听山下的大夫说的。我有旧疾，每到阴雨天就会腿疼，要去山下扎针。大夫知道我是书院里的，就跟我说了李福和马峰的事儿。刚开始，我不知道这事儿跟李家宝有关系，直到听见李家宝他爹训斥李家宝，让他见了马峰绕道走。说那件事，马峰虽没有证据，可若是他私下动手，李家宝逃都逃不了。”
这件事儿，陈婶原是打算跟姚木兰说的，可那阵子姚木兰忙得脚不沾地，就没顾上。加上李家宝一直待在书院里，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而送菜来的马峰也没有提过那件事，陈婶就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说到这里，陈婶眼睛一亮，急问：“这李福遇害的事情与李家宝有关？不，不对，慕姑娘刚刚说了是个成年人。马峰？是马峰！可这马峰怎么会害李福？李福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马峰要害得是李家宝！”姚木兰道：“他害错了人，误把李福当成了李家宝。”
徐亿年摸着下巴：“这李家宝也是个胖子？”
姚木兰道：“李福和李家宝年纪相仿，身高也差不多。李福原本是个胖子，李家宝比他瘦一些。李福的性子转变后，整日帮着书院干活，也瘦了。若是不看正脸，单看后背，两个人十分相似。”
“所以……真的是那个马峰杀错了人？”徐亿年皱着眉：“不是说恶鬼作祟嘛？这马峰又不是恶鬼，且跟姚姐姐的噩梦没有丝毫联系。”
姚木兰忙不迭地点头：“确实跟我的噩梦没有丝毫联系。梦里，那个声音，那个像极了我前未婚夫的声音一直跟我说……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我的噩梦就只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