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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笙径直走到柜台边,拿起放在上面的册子。册子是翻看的,旁边放着毛笔,好像它的主人前一刻还在登记信息,突然间离开了。
为何是突然间,因为毛笔是掉落在柜台上的,册子上有飞溅,晕染地墨迹。最后登记的那位客人姓胡,三十岁,本地人,做丝绸和茶叶买卖。随意地往前翻了翻,发现这位姓胡的客人,每隔几日就要来平安客栈住。住的地字房,一到两天不等。客栈为其提供早餐和晚餐,都是寻常吃食,不贵。
徐亿年凑到慕笙跟前,盯着那条信息道:“胡天,本地人,还是个小掌柜。他在尧城应该有自己的宅子。即便没有宅子,也可以住在铺子里,为何住在客栈?难不成,是来私会外室的。”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慕笙握着册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平安客栈的房间分为天地人,天字号房是上房,位于二楼,地字号房位于一楼,姓胡的那位客人开的房间刚好在柜台附近。
给徐亿年使了个眼神,徐亿年立马领会,朝着那间房走去。
放册子时,注意到柜台上有些沙子。沙子十分干燥,像是从外面裹挟进来的。平安客栈里有外族商客,途径沙漠,风尘仆仆,衣服上带些沙子情有可原。
慕笙随手将那些沙子拂去。
徐亿年停在房间前,看了下房间号。门是关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内还算干净,只桌子上散落着一些酒瓶。酒是寻常的酒,每个酒瓶里都有剩余,看这情况,像是借酒买醉。
床铺凌乱,沾染有酒渍,也证实了这位胡姓商人是一个人住的。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和离书,另外一封是一个男子写给他夫人的。
经由书信内容得知,胡天的夫人在嫁给他之前有个十分相爱的人,因为对方家里很穷,拿不出十两银子的彩礼,遭到胡天岳父的反对。
岳父也是无奈,老伴儿患病,急需女儿的彩礼做诊费和药费。女儿的终身幸福和老伴儿的命他只能选一个。
经由媒婆介绍,认识了做小掌柜的胡天。
胡天被爹娘催婚,急需一位夫人帮他稳住内宅。聘金二十两,成就了这桩姻缘。成婚前,胡天只见过他夫人的画像。成婚当晚,因为生意去了外地,把新婚夫人撇在新房里,害得新婚夫人遭他爹娘训斥,罚跪祠堂三天。
等他回来,已是半个月后。得知新婚夫人因他被罚跪,心中略有愧疚,想要用礼物弥补一二,同时与她说明,他与她虽有夫妻名分,却不一定有夫妻的感情。只要她安安稳稳待在内宅里,不给他惹事,孝顺公婆,他也不会亏待她。
他想的很好,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对他的夫人日久生情。待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意外得知他的夫人有个相好,且准备与他和离。
胡天不想和离,却又不知如何面对自个儿的夫人。他想留住她,又怕留住她让她心生怨恨。他想放她走,又不甘心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进退两难,无法抉择,只能逃避。
从和离书上的落款来看,这封和离书是他昨个儿夜里写的,准备今天交给他的夫人。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没有把这封和离书给他的夫人,反而跑到平安客栈续租。
在门槛,桌边以及床榻旁,都发现了与柜台上一模一样的沙子。
徐亿年:“胡天是贩卖丝绸和茶叶的小掌柜。从那和离书上的自述来看,他卖得丝绸和茶叶都是残次品。这种残次品在大雍属于比较鸡肋的商品。说白了,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但是外族人需要。他们压根儿看不出丝绸是否有瑕疵,就算看出瑕疵,还以为那是巧夺天工。茶叶也是一样的,好的坏的,压根儿尝不出来。胡天跟外族人做生意,屋里有沙子也正常。毕竟那些外族人,都是大半年才洗一次。”
慕笙:“你我分头,去别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徐亿年:“不是应该先去报官吗?“
慕笙:“偌大的一个客栈,掌柜的还有背景,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你以为官府的人不知道吗?知道了还没来,要嘛是被事情绊住,要嘛是这里的事情来了也管不了。总之,我们先查,待查出线索,再去官府不迟。”
跨出门槛前,慕笙脚下一滞,折返回去,捏起一撮沙子,放在鼻前闻了闻。徐亿年见状,皱着眉头靠在门边上,“慕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这些沙子来的蹊跷。”说着,慕笙掏出帕子将那一小撮沙子包裹起来,放到袖子里。手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看来,它也察觉到了那些沙子的不寻常。
徐亿年眯着眼睛:“慕姐姐可是闻出了什么?还有你那手腕上的宫铃,我记得它是哑铃来着,怎么突然就响了。”
慕笙勾了勾嘴角,心说她的宫铃才不是哑的,只是脾气大,懒得响罢了。经过徐亿年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徐亿年只觉得肩膀一沉,跟着似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感觉凉凉的。
握着肩头,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朝着楼上走去。天字房大,需要查验的地方多,他可舍不得慕笙辛苦。还有,能住天字房的非富即贵。若是烟雨江南,还会携妻儿同行。尧城?临近外族,常有战乱,多半都是自己来,或者带一两个信得过的伙计。
出门在外,没有妻儿同行,少不得做些寻花问柳的事。他慕姐姐还未出阁,可不能看见那些腌臜东西,免得污了眼睛。
慕笙不置可否,转而去了与胡天相邻的房间。根据册子上的登记信息,入住这间房的是个外族姑娘。纳兰,十九岁,皮货商人,已婚。这是她第三次入驻平安客栈,前两次都是跟她夫君来的。
册子上有备注,说纳兰祖上有大雍血统,跟大雍的姑娘一样喜欢吃甜食。她的夫君性子暴躁,只吃外族食物,且闻不得那些大料的味道。
他们是前日傍晚入住的,看房间内的情况,应该是把带来的皮货都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