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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那天,与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天不亮,姚木兰就起床了,到厨房帮着陈婶儿做早饭。知她腿脚还没好利索,李福早早的就从床上爬起来,帮着烧火添柴。
他们一边做饭,一边聊天。李福说他爹娘变了,爹爹再忙,也会隔三差五来看他。还有娘,居然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让爹给他带他喜欢吃的。他觉得都是因为姚木兰的关系,他说等他长大了,给姚木兰养老送终。
灶膛上的火很旺,映着李福脸上的笑容,很是温馨。
早饭是杂粮粥,杂粮馒头,野菜饼,肉末炒青菜,青菜炖豆腐。碗筷是书院里的学生帮着摆的,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姚木兰记得,李福喝了一大碗杂粮粥,吃了两块野菜饼。吃完还去帮陈婶儿收拾碗筷,往陈婶儿的口袋里偷偷塞鸡蛋。
鸡蛋是昨天他爹来看他时给他留的,都是煮熟的鸡蛋。他爹带了一篮子,给同学分了之后还剩了些。他自个儿不吃,都是偷偷塞给陈婶儿,韩先生,还有她。
用过早饭,收拾停当后,孩子们开始去学堂读书。第一堂课是书院里的韩先生教的。据韩先生说,那堂课李福学得很认真。第二堂课是她上的,李福不在,问了同桌,说是肚子疼,方便去了。
书院里有规定,两堂课之间间隔半刻钟。这半刻钟可以休息,可以玩耍,可以吃些小零嘴,也可以去后院方便。
茅厕不大,有两个坑位。休息期间,来来去去的学生不少。李康是隔壁甲字班的学生,也是第一个上茅厕的。他在茅厕外与李福打了个照面。那个时间,是学生刚下课的时间。还有一个叫小毛的学生,去的急,没带钱,问李福借的。那个时辰离上课很近,小毛怕挨先生批评,是跑着出去的。出去时还催了一下李福,李福回应了,说他很快就出去。
李福知道第二堂是她的课,绝不会偷溜出去玩,怕她不高兴。姚木兰是在开讲之后发现李福不在的,问了学生,知他去了茅厕未回,让学生们先看书,她去后院寻人。
慕笙:“李福不在?”
姚木兰点头:“我将里里外外寻了个遍,都没见到李福。”
慕笙:“那片竹林呢?”
姚木兰:“竹林长在后院,除了竹笋没有别的东西。我带李福去那儿挖过竹笋,李福不见后,立马就去寻了。竹林不大,竹子也是稀稀拉拉的,一眼看去,就能看遍整片竹林。李福不在,以为他回了学堂。学堂里,他的位置仍是空的,问了班里的学生,知他没有回来过,一颗心,慌得扑通乱跳。”
徐亿年:“可有组织书院里的学生帮着寻找?”
姚木兰用力攥着手,“组织了,我,韩先生,陈婶儿各带了几个学生在书院内外寻找,连鸡笼,狗圈,猪舍,水井这些地方都找了。我们还让人通知了李村长,李村长特意带了几个李家村的人帮着我们一起寻找。从天亮到天黑,从书院内到书院外,至少翻了三遍以上。没有李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点儿痕迹都寻不到。
徐亿年:“茅坑找了吗?”
慕笙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胡说。”徐亿年委屈道:“慕姐姐记得那个案子不?就那个酒鬼王胡子。”
王家闹鬼,说是每次上茅厕的时候都能听见有人喊救命,连着几天都有。更奇怪的是,王家的男主人王胡子不见了。
王胡子是个酒鬼,喝醉了到处晃悠,晃悠到那儿就睡到那儿。王家的人,不是在找王胡子的路上,就是在背着王胡子的路上。王家闹鬼这事儿发生之前,王胡子刚好失踪了。
王家人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件事联合起来,认为王胡子是被鬼怪抓走了。为了驱邪,王家还请了道士,在家做了好大一场法事。法事过后,喊救命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恶臭。那股恶臭,比十个茅厕加在一起都臭。
左邻右舍都来闹,王家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清理茅厕。这一清理,把失踪的王胡子清了上来。
原来这王胡子醉酒上茅厕,一不小心把酒瓶掉了进去。清醒状态下,酒瓶掉了就掉了,没有哪个会去茅坑里捞酒瓶。可他是个酒鬼,酒鬼眼里只有酒瓶。裤子没穿好,就拿着树枝去捞酒瓶。脚下一绊,栽了进去。
王家的茅坑不深,清醒状况下能爬上来,可他是个酒鬼,没有力气。王家听见的救命声是他喊的,可惜王家人胆小,没有一个去墙后查看的。王胡子就这么死了。
姚木兰:“李福不在茅坑里。”
书院里孩子多,怕出意外,他们不仅用石板将茅坑盖上,还砌了半圈儿围墙。门是木板门,钥匙只有姚木兰有。李福失踪时,钥匙就挂在姚木兰身上。李福没有钥匙,体重,翻不了围墙,绝对不会掉到那种地方。且以防万一,他们也去那个地方查看了。
慕笙:“李福是何时出现的?出现前,你又经历了什么?”
姚木兰:“噩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那日,我们找李福找到半夜。李福的爹娘知我伤势未愈,便让我带孩子们回去歇着,他们和村民继续寻找。那一晚,书院里灯火通明,谁都没睡着。临近天亮,我强打精神做了早饭。摆碗筷时,院子里突然起了雾。那雾有些呛人,裹挟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后来,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慕笙:“临近天亮,具体是什么时辰?”
姚木兰:“约莫五更天,具体的记不清了。因为李福,那一晚浑浑噩噩地,没大留意时辰。出门时看了眼月亮,时间差不多是五更。”
慕笙:“可有听见鸡鸣?”
姚木兰恍惚的摇了摇头:“未曾留意,慕姑娘你为何问这个?”
慕笙:“没什么,继续吧。”
慕笙:“梦很奇怪,刚开始是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天和地。后来,有个东西在摸我。先是头发,而后是脖子,肩膀及后背。我说不清那种感觉,只觉得毛骨悚然的,下意识想逃。它从后面抱我,吓得我失声尖叫。梦里没有声音,但我能感觉到,我是很害怕的。”
徐亿年好奇道:“那你逃走了吗?”
姚木兰摇头:“没有方向,辨不清天和地,跑来跑去好像都在一个地方。那东西还在拽我的腿,我拼命蹬,拼命踩,那东西还是拽的死死的,蹬不脱,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