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听到冬霜的请求,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呆愣了一下。
“……”
触霉须,我吗?
他反手指向自己,看着冬霜不可置信的确认。
冬霜眼神坚定,她重重嗯了一声,以示他刚刚没有听错她说的话。
万万没想到,冬霜竟然当真还敢点头,吴公公好悬,差点没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到!
弄明白她这是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吴公公无言以对。
虽然他刚刚还想着,以后要找机会好好讨好一下她,以便在未来女主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来着,但是……
这讨好人的机会,也不用来的这么快吧?
就冲御书房里人今儿个这态度,他要是大包大揽应承了冬霜留给他的活计,那可是有可能一不留神就会踩雷,然后……
宫里就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想到这里,吴公公心念一动。
宫里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什么的?
他要是说错了话之后,宫里没了他的容身之处,这岂不是就意味着——
只要他接下来找准时机,把握好触怒御书房里男人的分寸,就可以无痛平安离开皇宫,在宫外做一个,在大家眼里正常普通的男人了?
吴公公:“……”
越想越心动,怎么破?
不是,怎么会有人,跟在脑袋空空的女主子身边那么久,没被沾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说,还学会了反其道而行之,脑袋瓜子都变得更聪明了,说出的话也更蛊惑人心,让人心动,以便使用迂回方式,帮她达成目的?
四目相对,看着冬霜笑意盈盈的双眼,吴公公深吸一口气,最后的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
“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
让他去给她提前趟雷什么的,若非他已经想透了,本就准备找合适的时机,劝一劝御书房里的主儿,让他看开点,别把人逼太紧了,省得一不小心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回头人哭都没地方哭,他还真不想掺和进男女主子之间的事情里。
毕竟感情这回事儿,和他这个已经注定不会再有后代,一心一意只想着年龄到了之后,功成身退,平平静静退休养老的人,一点儿都沾不上关系。
冬霜拜托吴公公帮她求证一番,两人尤其是他们那身娇体弱的姑娘,无端哭泣的原因。
以便确认他们姑娘在家,好端端的之所以会哭泣,是不是因为在别的,她和冬雪没看见的地方,受了什么委屈?
这要是他们两人吵架了,那还好说,他们两人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就行了。
但如果是别人惹了姑**话,要是因为她这边没有询问到位,以至于出了岔子,让胆敢惹哭姑**人,成了漏网之鱼,那就不太行了!
对这种情况,她一点都不接受!
除此之外,让御书房里那位主儿,给他们可怜的,正在经历速成教学的姑娘说说好话,和严厉的教仪嬷嬷好好说道说道,给她一些通风透气,散散心,调整心态,重新好好学习的时间。
——他们姑娘肉眼可见,随着学习知识的逐步深入,和三位教学嬷嬷一起,都快把彼此给折磨疯了,再不让人松松弦,那回头估计得完犊子!
这般想着,冬霜对吴公公又着重强调了一下,让他务必帮忙把后者事情传达到位。
待确保任务嘱托到位之后,冬霜就率先溜了。
此地不宜久留。
猫猫飞快逃走.jpg
好在吴公公是个非常靠谱的大太监,冬霜让人代为传话之后,还没隔上两天时间呢,叶文礼就敲响了他们院子的大门。
叶绒转头看向,时隔多日再度踏进了,这自从她学习以后,就处于半封闭状态的小院子里的便宜哥哥,难得的她脸上表情有些紧张。
都那么久没和人正常交流过了,有时候一天忙下来,甚至连一句闲话,都没力气说,这要不是中途出去,参加了一趟文芸翁主办的赏花宴的话,她恐怕连招呼都要忘了和人怎么打了。
整天都在院子里学习学习,学的人都有些懵逼了,越学越不会!
好在,便宜哥哥不是代替母亲来院子里,检查她阶段性学习成果的。
在确定便宜哥哥的到来不是为了考核,而是一件好事之后,叶绒:“!!!”
叶绒得知便宜哥哥来意之后,脸上表情肉眼可见,那叫一个惊喜。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本以为自己从文芸翁主府上,参加完宴会回来之后,要和书里写的那样,一直和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连同那三位被特意请过来教养她的礼仪嬷嬷们一起,要被关到秋高气爽,就连身上常服都由薄薄的一层,转变为棉质加绒超厚的……
在这之后,在她几个月速成学习下来,所有成果整合到一起,才堪堪入了三位教仪嬷嬷的眼,然后她在嬷嬷们一声令下,宣布她学有小成之后,方才能刑满释放,被解了禁足令,从而开始按照原书写的那样接着走剧情。
结果——
叶绒万万没想到,她便宜哥哥来了之后,她竟然还有休息的时间,能出门放放风,透透气儿的那种。
虽然说这时间并不固定,要全靠便宜哥哥给力,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功夫,但老实说,叶绒对此已经很知足了。
意料之外的惊喜啊,简直!
洒家这辈子值了.jpg
天降惊喜之后,叶绒觉得,哪怕只有这一次,哪怕只有今天这一天,日后她直至嫁人离开叶家,都不会再有这般能出门,无忧无虑,空闲闲逛的时刻了……
叶绒也觉得很是开心。
所以啊——
出去逛逛,散散心什么的,便宜哥哥都来到她跟前,这么邀请她了,那她必须得点头同意,跟着一起出去啊!
于是,叶绒看着问话的便宜哥哥,就这么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她就被他便宜哥哥带上马车,远离了那让她每每学习起来,都感到分外痛苦的,恨不得立马拔腿跑走,离开的院子……
叶绒直到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有了种,自己又再次得到了自由的真实感!
呜呜呜……
她不容易啊!
她为了回到现代,真是付出太多,牺牲太多了!
听着车窗外面传来的,那人来人往的热闹交谈声,与走街串巷的小贩们之间,那热情的吆喝声……
许久没经历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此时置身于其中,叶绒稍微愣了一下神。
待熟悉外界传来的声音之后,感受着空气传音时,带来人间烟火味儿,叶绒内心那叫一个感慨。
这自由的气息啊!
她很是享受的闭目养神,吐纳呼吸了一会儿,待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浸染上了市集热闹场景的气息后,叶绒方才看向身旁坐着的便宜哥哥。
眼看便宜哥哥在她身旁坐着,那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不动如山的模样,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声音情不自禁暴露了些许端倪的叶绒怯生生开口。
“哥哥……”
不敢得罪能把她带出来放风的大佬,叶绒一副好奇的模样,细声细气开口,“我们从家里出来,这是要去哪里啊?”
她本身就有点小小的路痴,再加上在马车里坐着,看不到外面具体情况,被马车接连好几道弯转的,没一会儿功夫,就失去了方向感。
听到叶绒问话,叶文礼笑着开口解释,“今日天气甚是不错,很适合外出采风,再加上现如今不少庄子里的莲子,都到了食用的时候,我和一朋友特意提前约好了,带你去他院子那边好好玩上一天。”
听到这话,叶绒情不自禁眨了眨杏眸。
采莲蓬,摘莲子吃诶!
这是她从小到大,自有记忆以来,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情,叶绒对便宜哥哥安排的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眼见叶绒一副心情甚好,迫不及待想出去放风的模样,想到他刚刚推门进到她院子里时,看着她被蔫了吧唧的嬷嬷,督促着苦练餐桌礼仪,笑的优雅大方,眼神却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叶文礼在心中有些好笑的摇了下头。
无他,她们看起来当真像是在互相折磨的苦难人。
叶绒生无可恋学的头疼的时候,殊不知在她身旁时刻跟着,督促她,教导她的那几个嬷嬷们,内心感受才是真正的生无可恋!
——从宫里出发之前,经验老道的嬷嬷们,得到上头贴心叮嘱之后,很是不以为意,一脸自信。
这倒不是她们自吹自擂,主要是多年教导他人的经验摆在那里。
她们仨人配合一起出手,别说是先前没接触过礼仪知识的少女了,就算是真来了个榆木疙瘩,她们也有信心把人给雕成一朵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花儿。
进叶府之前,三人是这么想的;进叶府,手把手教了叶绒一段时间之后,眼看人越学越差劲儿,使出浑身解数,只能眼睁睁看她把先前学到的东西,一点点还给她们,嬷嬷们内心就只剩下呵呵呵了。
叶文礼想到以一己之力,完美干翻了三个嬷嬷,害得她们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修书一封送进皇宫,想换人来教她……
每每想到此,帮忙送信的叶文礼内心都感到有些好笑。
就冲着她们几人互相伤害的样子,倘若再给她们一人手里配一把刀的话,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怕不是以为她们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敌人,正准备互相捅刀,不论死活的那种。
好在叶绒并不知道便宜哥哥内心离谱的想法,倘若她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大大给他送几个白眼的。
她能不知道在教学过程中,嬷嬷们肉眼可见理智失控,道心崩溃了吗?
但老实说,她们三对一,身为当事人,她比另外三人更想哭好嘛!
毕竟她们轮流上场,彼此还能留出点儿休息时间,但她一个人可是全程都在连轴转,那种片刻不得停歇的填鸭式学习,真是谁经历谁知道。
叶绒出了市集,在马车上又坐了一会儿,才到了便宜哥哥,特意找来玩耍的庄子。
待她跟着庄子的管事,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庄子里种着的各种姹紫嫣红之后,越走越发现眼前场景有些熟悉的叶绒:“???”
好半天功夫,叶绒才堪堪把脑中景色,眼前场景给对上了号。
——她来了京城之后,唯一一次在外面吃饭时,临窗而坐,看到的远方那美丽风景,便是由此而来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叶绒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这是什么天赐的缘分啊?
难不成老天爷知道,她这段时间爱上吃莲子了,所以特意通过便宜哥哥,这般找了个借口,邀请她过来一饱口福吗?
Emmm……
事实证明,叶绒今日就是来一饱口福的。
大老远的跟着管事,走过一架在流水上的小桥之后,看着不远处坐在池塘旁,悠闲钓鱼的熟悉男人,叶绒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她连忙对身边跟着的冬雪招手,示意人凑近,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眼看冬雪目光疑惑的样子,叶绒没有开**什么解释,只用眼神示意冬雪,按她要求照做就行了。
紧接着,在冬雪离开之后,叶绒带着身旁跟着的冬霜,目标明确的朝池塘那边的凉亭走去……
“厍叔叔,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听到她那欢快的掩饰不住惊喜心情的悦耳声音,给她回了个略显平淡的笑容,脸上表情无悲无喜,端的是平平无奇。
这场景乍一看,就像是一有些无聊的懒散青年,坐在池边闲闲垂钓罢了。
单就冲男人这看似平淡的反应,叶绒的第六感就直接告诉了她——
他正在生气。
好端端的,他为何要生气?
叶绒想不明白,然后她就直接问出了口。
谢阔:“……”
看男人缄默不语的表情,叶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伸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惹你生气了?”
“呵。”
男人简简单单一个气音,便让叶绒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叶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