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
宋沉与小娘子交颈而抱,嗅着那发丝间的香,那领口间的香,嗅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心感。
清月小娘子一时间都有些发懵,她又是脸红,又是轻轻推攘这不知怎么了的相公。
她尴尬的眼神扫过周边,护院守卫丫鬟们纷纷识趣地避开眼神,又急忙离开院子,绕到外面的路道上。
这一到外面,仆人们本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木然眼神里忽的都发出了光,有些好奇心重的丫鬟又悄悄绕回,偷偷看着院里的一幕。
这一幕是下人们无比乐意看到的。
之前,其实有不少声音,说鹤府这小庙容不下二爷,说二爷与二夫人的关系只是联姻,其实并不好。这些声音让他们心惊胆颤。
可如今,二爷突然归来,然后忘情地抱着二夫人。
谣言不攻自破。
下人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这也算是在家主消失后下人们首次感到安心。
“二爷还是喜欢二夫人的...”
“是呀,嘻嘻,二爷冲进来,谁也不看,谁也不管,好像那院子里就他和二夫人一样,真是个痴情的男人呢。”
两个丫鬟掩唇而笑,沿墙而走,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转角处闪出道身影。
两个丫鬟急忙收敛笑容,恭敬行礼。
那走来的身影是一个块头颇大,英气十足,却还有着张娃娃脸的华服少女,少女身上女人味不多,倒是有种雷厉风行的姿态。
这少女正是浅雪大夫人的女儿阙婵。
“婵”字虽柔,但阙婵给人的感觉却颇为刚硬,她也意外的是阙家这一大家子里身高最高的人。
大夫人宠溺儿子,却也知道儿子独木难支,所以一早便对这女儿极为严厉,事事都要她去争去抢,纵然无法修行,这阙婵在家族产业经营上确也是一把好手,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那商会的二公子看对眼。
那商会固然需要一个社会地位,可二公子若是不愿入赘,那商会也不会腆着脸低声下气地来求这桩姻缘。
那二公子是真心喜欢阙婵的,又或者说...还带着一点崇拜。
大家在家中都是“老二”,凭什么你一个女流之辈能这么厉害?
原本被大哥光华遮蔽,而终日吃喝玩乐的二公子是打心眼里佩服阙禅,他为了阙婵甚至向家中要了钱财,专门在阙家商铺对面开了间一样的商铺,要去和阙婵较量,结果...二公子一败涂地。他愤恨之余,却被阙婵直接上门,阙婵冷冷问:“这种闹剧,可以收场了吧?”
二公子看着阙婵那霸气的模样,直接跪了,然后说:“我想娶你。”
阙婵冷笑一声:“我不嫁,只娶。”
二公子忽的双目放光,连声道:“那我嫁,我嫁给你!”
如此,二公子便入赘了阙家,成了“夫人”。
这事儿,利益结合,皆大欢喜。
此时,阙婵看向俩丫鬟,淡淡道:“家主失踪了,你们还笑?”
她威势很重,语气很淡,可丫鬟却吓得连忙解释。
一个道:“是二爷回来了。”
一个道:“二爷一回来,就抱着二夫人,奴...奴婢们也是见二爷二夫人关系甜蜜,才...才由衷感到开心。”
阙婵摆摆手。
两个丫鬟才如释重负地下去了。
阙婵想了想,轻步往前面的院儿走去,待到院门前,她稍稍停顿,又往前踏出一步,双手作揖,行礼之间又悄悄抬眼,她想亲眼看到二叔与小姨之间的和睦,那意味着阙家内部是稳定的。
祸若未起于萧墙,便大有可为。
这一抬头,她便看到了小姨面红耳赤地推开二叔,往外跑了出来。
“小姨。”
阙婵行礼。
清月小娘子想板起脸,却感到脸更红了,她哪里被男人这么当众亲热过,可偏偏这男人又是她相公,又是这府邸的二爷,她拒绝不了。
原本她对于联姻的底线就是“晚上靠在一起,在黑灯瞎火里用最最寻常的老土姿势履行公事”,可这绝不包括光天化日之下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她受不了。
此时,清月小娘子心跳极快,听到阙婵喊她,也只觉如隔水雾,轰轰隆隆,她应了声,强自镇定道:“你二叔才回来,你接待一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逃了。
她快步绕过墙角,背脊贴着干净白墙,螓首依着漏风花窗,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大口喘气。
可这并不是那种恋人的心跳,而是对于一方突破了“联姻”的基本法,而试图去获得更多的愤怒、疑惑以及复杂情绪。
待到平静下来,清月小娘子忍不住开始想“他为何突然回来,又为何突然当众抱我羞辱我”。
可念头转过,她也没个答案,再想到家事和卫府的事,有关相公的这点小事情便被她抛诸脑后。
清月小娘子神色恢复,匆匆往院外走去。
最近,皇城里有种令人不安的氛围,卫府的工作量也一下子大了起来。
她难得抽了时间回家想办法安排寻找鹤儿,却被相公一打岔,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现在,她要继续去干活儿了。
......
......
“二叔。”阙婵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与那不成材的兄长不同,她十分清楚二叔对于整个鹤府的作用。
宋沉看着这比他只小三岁,身高却与他一般的侄女。
阙婵走近两步,道:“二叔,我想请教一下,您觉得如今鹤府该何去何从?”
宋沉眉头微蹙。
何去何从?
这天地皇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明着白、暗着黑,往底一掏,都是深不见底的渊。
何去何从?
他闭目,吐出一句:“进者死,退者生,你娘也不姓阙。”
阙婵英气的脸上露出几分愕然。
宋沉道:“不过是我愚见罢了。”
阙婵连道“不会的,二叔”,紧接着又迟疑道:“可是,我本家大将军尤在北地征战,即日,我听小姨说是捷报连连,大将军许能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归来。”
宋沉也拿不准。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他只是觉得周边暗潮太多,凶险太多,便是不在漩涡中心,就是被那漩涡边缘刮擦一下,也得家破人亡,如此...一进不如一退。
但话说回来,阙大将军位高权重,他又如何能自负,如何能算得人家落的什么子,下的什么棋?
若这一家本能乘着扶摇风而上,却被他一说,说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分家飞黄腾达、鸡犬升天,那又算个什么事?
他不是棋手,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宋沉摆摆手,道:“婵儿,二叔就是一个修炼的,这些事还是你自己相时而动吧。”
阙婵面对着这只比他大三岁的二叔,丝毫没有尴尬,而是恭敬道:“婵儿明白了,无论婵儿做什么决定,都会想到二叔今日之言。
二叔也许说的没错,不过一年时间,父亲惨死,兄长失踪,一进确是不如一退。可...谁甘心呢?
二叔请专心修炼,家中事务不必二叔操心。侄女,先告退了。”
说罢,她缓缓退去。
宋沉也转身,信步走向阙府深处的修炼密室。
......
......
深黑山石打造的密室,透着远离车**宁静深邃,中央石质莲台空空荡荡。
宋沉抬手入储物袋。
袋中除却最初从阙府得到的那一枚灵石之外,还有一枚水灵气灵石,这是之前在鹤妖秘境里得到的好处,乃是鹤白在某一日送来用以“提升信赖值”的。
此时,他身体里少了“食髓鹤妖”的力量,却又因修行《古木长青诀》而添了几分木灵气,金木少了水的中和,彼此正**。
长期以往,金气会逐渐吞噬木气,木气又会损耗金气,这会导致他的力量不增反减。
如今,他要以这一枚水灵气灵石,修行《黄泉经》,以快速修复体内的力量平衡。
此番收获,除却这神秘的《黄泉经》之外,主要便是《古木长青诀》、《木傀秘录》,以及那两个现成的草人傀儡。
以他现在的木灵气,还是可以施展《木傀秘录》神通,勉强操纵一下草人傀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