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方走,离京城越远,秦烟年也对现在大宁王朝的**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书中无数次写到这个王朝已经进入末年,四处兵荒马乱,但她穿来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
不管是晚州还是京城,都是一派繁荣的景象,至少在她看见的地方是这样的。
甚至之前去的徐州都因为魏朗栩不想暴露那两万私兵,反而比其他地方要更平静。
可是直到这次出行,她才明白什么叫朝廷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
秦烟年整个人都被赵祁昀用大氅裹在怀里,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
马匹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一行人就这么缓慢前行。
道路两侧全是乞讨的饥民,个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即使已经入冬,也衣不蔽体,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挤在一起。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她问得很小声,总怕自己不小心惊到这些人。
赵祁昀声音平静,“燕州一带今年受了灾,朝廷虽然有拨款赈灾,但是杯水车薪,没有粮食过冬,自然灾民就多。”
“那当地的官府就不管了吗?不怕这些人暴动?”
身后的胸腔处传来一阵震动,秦烟年知道这人在笑,但是等了半日,也没听到回话。
反倒是和他们的马匹并列行走的风青转过头来,轻声回答她,“夫人以为这些人受的全是天灾吗?和天灾比起来,更恐怖的是人祸。而当地官府的不作为就是人祸的开端。至于夫人说的暴动……”
顿了片刻,风青嘲讽一笑,“对官府来说,也许这些灾民暴动比现在更好解决。”
“为什么?”秦烟年有些疑惑。
“因为杀人比救人容易。”
这话是赵祁昀说的,冰冷又残酷。
秦烟年先是一愣,但很快也想明白。她转眼看向那些灾民,的确,要救活这么多的人,官府所花人力物力绝不会少,但若是杀掉这些“暴民”,那就简单多了。
都是手无寸铁,毫无缚鸡之力的穷苦老百姓,可能连刀砍下来都不知道怎么躲避。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后,忍不住浑身打了颤,人命在这种时候,竟然如此低**。
“赵祁昀。”
“嗯。”
男人漫不经心地声音响起。
秦烟年吸了吸鼻子,往身后靠了靠,轻声道:“若是以后有机会,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帮他们?”
随后又解释道:“不是现在,是将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视人命为草芥,不,也不对,应该说他漠视一切生命包括他自己的。
上次在西山寨时,他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是原书中佞臣两个字最好的诠释。
可是现在,她仍然想替天下百姓求一求他。
赵祁昀沉默不语。
秦烟年手指紧紧拽住身下的衣角,吸了口气,打算最后再努力一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为什么?”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想让我救他们?你和他们认识?还是他们救过你的命?”
赵祁昀问得很认真,就这么一连追问了几句。
秦烟年被他问得怔住,过了很久才坚定道:“因为上位者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子民。”
“保护?”赵祁昀似笑非笑,“先不说我是不是你口中的上位者,光是保护二字就有问题。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提醒过你,这里不是你之前生活的地方,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为国为民。”
“权势才是一个人最好的倚仗。这些人如果不想死,他们要做的不是等着别人来保护,而是自己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