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的心猛地揪紧!一边是石榻上重伤初愈、本源亏空、几乎动弹不得的凌渊;另一边是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两条危在旦夕的性命!抉择如同冰冷的刀刃,瞬间割裂了她的心!
门外,一个满脸泪痕、浑身沾着血迹的年轻雌性狐人(青叶的姐妹或好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阿璃的裙角,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祭司大人!大巫医!求求你们!青叶她~她快撑不住了!血流了一地!接生婆婆说是双生子横位卡死了~呜”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猛地用手臂撑起身体想要坐起,这个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内腑和依旧虚弱的经脉,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迟滞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6.7%】的能量储备在刚才的动作下都微微波动了一下。他现在的状态,走路都勉强,更别说进行高强度的治疗了!
“凌渊 ,你别动!”阿璃急忙扶住他,眼中充满了焦虑和挣扎。一边是危在旦夕的产妇和婴儿,一边是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走路都打晃的凌渊。
“带我去”凌渊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闭上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内视。巫医系统感应到紧急医疗需求:【侦测到紧急医疗需求优先级最高强制基础扫描导航功能预启动能量消耗加剧】
【能量储备:6.5%(持续缓慢下降中)】
他在用最后一点能动用的本钱去搏命!
“快!”凌渊猛地睁开眼,眼中是破釜沉舟般的锐利光芒,死死盯着阿璃,“没时间了,扶我过去!”
阿璃看着凌渊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和医者的担当,看着他强撑着坐起时那痛苦却坚毅的神情,心中再无犹豫。她重重点头,眼中也燃起了决然的火焰:“好,我背你!”
她迅速转身蹲下,将凌渊的双臂环过自己肩膀,用尽力气将他背起。凌渊的身体依旧沉重无比,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感觉内脏像被钝刀子搅动。阿璃咬着牙,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尽量保持平稳。
阿璃背着凌渊,猛地拉开了沉重的木门。门外凛冽的寒风和求助战士那涕泪横流、绝望到扭曲的脸庞瞬间涌入。
“走”阿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背着背上这个沉重而脆弱的希望,朝着部落深处弥漫着绝望血腥味的产房,迈出了沉重而坚定的步伐。
凌渊伏在阿璃背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颠簸带来的痛苦,意识却死死锁定着视野中那缓慢下降的【6.5%】能量条。这点能量,只够支撑最基础的扫描和导航,以及获许一次关键性的操作引导。一场注定无比艰难、与死神搏命的“手术”,即将开始。他所依仗的,除了阿璃的月华之力,就只有这透支而来的、岌岌可危的6.5%系统能量,和他那超越时代的医术与钢铁般的意志。
产房位于部落深处一座相对干燥的石洞内,此刻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草药苦涩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几乎盖过了角落里炭火盆散发的微弱暖意。几盏摇曳的油灯将洞壁上扭曲舞动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不安的鬼魅。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骤然撕裂死寂!那是战士遗孀云禾的声音,充满了濒死野兽般的痛苦与力竭的绝望。她躺在铺着厚厚干草的简陋石床上,身下垫着的兽皮早已被羊水、鲜血和汗水浸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褐色。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同一个巨大的、濒临破碎的皮囊,随着她每一次徒劳的、声嘶力竭的用力而剧烈地起伏、抽搐。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惨白如纸的脸上淌下,浸湿了凌乱贴在额角的黑发。她的眼神涣散,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放大,只剩下本能的挣扎。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老巫医苍叶枯瘦的手按在云禾剧烈颤抖的肚皮上,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能为力的惊恐和深切的疲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胎,胎位是横的 ,卡死了,宫缩快没了孩子 ,孩子的心跳一个快听不到了另一个,另一个也弱了” 她浑浊的老眼望向守在洞口的几位云禾亡夫生前的战友,绝望地摇了摇头。那几位铁塔般的战士,此刻红着眼眶,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能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无边的悲愤和无力感。产房内外,一片死寂,只剩下云禾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的痛苦呻吟,如同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前的最后挣扎。
“让开”
一个冰冷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凝固的绝望。凌渊的身影如同劈开阴霾的利刃,出现在洞口。他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没有丝毫迟疑。阿璃紧随其后,银色的眸子扫过洞内惨状,立刻上前一步,蹲在云禾头侧,用浸湿的软布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云禾姐,撑住,大巫医来了,为了孩子,撑住!”
凌渊几步跨到石床边,无视了老巫医苍叶惊疑不定的目光。他直接掀开覆盖在云禾腹部的薄毯,双手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沉稳而迅速地在她高耸的肚腹上按压、触诊。巫医系统的扫描光幕在他视野中疯狂闪烁,三维立体图像瞬间构建:【产妇: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宫缩乏力,宫颈扩张停滞,胎儿A:横位(肩部嵌顿于骨盆入口)胎儿B:臀位(一足已探入产道)双胎肢体交锁!脐带绕颈(胎儿B)胎儿A心率:50次/分(濒危)胎儿B心率:70次/分(微弱)】
冰冷的数字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常规接生手段已宣告彻底失败!
“准备接生”凌渊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瞬间驱散了弥漫的绝望,带来一种令人心惊的决断力。
“准备,怎么准备”老巫医苍叶失声叫道,声音尖锐,“胎位横着卡死,交锁,宫口不开,神仙来了也”她的话被凌渊冰冷的目光截断。
“刀”凌渊根本不理会她,目光扫向旁边一个盛放工具的粗糙石盘,里面有几把用于切割脐带的骨刀和石片。他抓起其中最大、最厚实,刃口相对平直的一块暗青色石片,快步走到燃烧正旺的炭火盆前。
在所有人惊骇,不解,甚至带着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凌渊将那粗糙的石片刃口,毫不犹豫地直接探入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中心!
嗤——
石片与炽热的炭火接触,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股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暗青色的石片在高温下迅速变得赤红,发亮!跳跃的火舌贪婪地**着粗糙的刃口,仿佛在进行某种原始的净化仪式。
“你,你要干什么!”一个年轻的助产雌性惊恐地捂住嘴,声音发颤。
“消毒”凌渊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目光紧紧盯着被烧得通红的刃口,“杀灭一切肉眼不可见的‘邪毒’与‘腐秽’。任何触碰伤口之物,必须纯净如祖灵之火”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现代医学无菌操作的铁律。在这原始的条件下,火焰炙烤,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高温灭菌手段。
石片被烧得通红,凌渊用两根坚韧的兽筋缠住石片尾部隔热,将其从火焰中抽出。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石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和白烟。他迅速将其浸入旁边一盆早已备好的被阿璃用月华之力净化过的冰水中。
嗤啦——
剧烈的白气腾起,冷水与高温石片接触,发出淬火般的爆响,石片迅速冷却变暗,表面覆盖上一层灰白色的煅烧痕迹,刃口在淬火后反而显露出一种奇异的带着细微晶体光泽的锋利感。高温不仅灭菌,更改变了石片的物理结构,使其更加坚硬锐利!
做完这一切,凌渊将处理好的“手术刀”放在另一块同样被火焰燎烤过的干净石板上。他转向阿璃,语气是绝对的命令,不容丝毫质疑:“阿璃,用你的灵力,护住她的心脉,维持她最后一丝生机,无论发生什么,灵力不能断!”
阿璃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的印记,柔和纯净的月华清辉瞬间自她掌心涌出,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云禾心口位置。云禾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在这股精纯生命力的支撑下,奇迹般地稳住了一丝微弱的跳动。
“所有人退后,不准靠近!”凌渊厉声喝道,目光扫过还想说什么的老巫医苍叶和那几个助产雌性。强大的气场和刚才那匪夷所思的“消毒”举动,让她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凌渊站到石床侧方,左手再次按在云禾高耸的腹部。这一次,他并非触诊,而是将体内巫医系统转化,阿璃渡入后勉强恢复的一丝灵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牵引索,小心翼翼地探入云禾体内!
灵力在巫医系统三维导航的精准指引下,穿透层层阻碍,瞬间锁定了宫腔内交锁扭曲的两个小生命。
“找到了”凌渊眼中精光一闪!
他左手五指如同弹奏无形的琴弦,以极其精妙,微不可察的幅度和力道,隔着肚皮开始按压,推挤,旋转。这不是蛮力,而是基于对胎儿骨骼,肌肉,宫腔形态的绝对理解,运用现代产科内倒转术和手法复位的原理,在灵力的辅助下进行精密的微操作。
他首先集中力量在胎儿A(横位)的肩部!灵力如同最温柔也最坚定的手,小心翼翼地撬动,旋转那卡在骨盆入口的肩胛骨,同时配合外部按压,引导胎儿从横位一点点转向斜位、再艰难地向头位调整,这是一个极度精细且耗神的过程,凌渊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更加苍白。巫医系统的能量储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呃”昏迷中的云禾似乎感受到了体内剧烈的翻腾和压力,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稳住”凌渊低喝一声,是对阿璃,也是对自己。他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起了那块冷却后,刃口闪烁着灰白寒光的石片!
时机稍纵即逝!就在胎儿A的头位调整到接近产道入口,胎儿B被挤开的瞬间!
凌渊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绝对的冷静和精准,他左手猛地用力下压固定胎儿位置,右手握着那粗糙却锋锐的石片,对准云禾腹部下段,宫体最薄弱的区域,稳,准狠!地划了下去!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被利器割开的闷响,在死寂的产房中格外清晰!
瞬间出现在云禾惨白的肚皮上,暗红色的肌肉纹理被割开,鲜红的血液如同被压抑许久的泉水,瞬间涌出。
“啊!”洞内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老巫医苍叶几乎晕厥过去助产雌性们吓得捂住了眼睛,连那几个战士也猛地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
阿璃身体剧震,输送灵力的双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涌出的鲜血,银牙紧咬,将全部心神和灵力都灌注到维持云禾最后一丝生机上,月华之力在她掌心前所未有的明亮。
凌渊对周围的尖叫和血腥视若无睹。他左手的手指闪电般探入切口,分开肌肉层,精准地找到了那坚韧的包裹着胎儿的宫壁!石片再次挥动!
噗!宫壁被切开温热浑浊的羊水混合着更多的鲜血猛地涌出。
凌渊的手如同最灵巧的探针,直接探入宫腔!在巫医系统毫秒级的指引下,他精准地避开胎盘和脐带,一把抓住了胎儿A(已调整到头位)的小小脚踝!
“出来”一声低吼!
一个浑身沾满胎脂和血污,皮肤青紫,毫无声息的小小身体被凌渊轻柔而迅速地拽了出来是个雄性幼崽,凌渊毫不停顿左手手指探入胎儿口中清理粘液,右手倒提在其小小的脚底心狠狠拍了几下!
“哇”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啼哭,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打破了产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这哭声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生命的顽强。
凌渊迅速将孩子交给旁边一个几乎吓傻的助产雌性:“清理,保暖” 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再次探入宫腔!
胎儿B(臀位)因为哥哥的娩出,体位稍有松动,但一只小脚依旧和哥哥的肢体纠缠在一起,脐带紧紧缠绕在脖子上,情况依旧危急!
凌渊的手指如同拥有生命,在狭窄的空间内灵巧地拨动,旋转,轻柔却坚定地解开缠绕的脐带,同时将胎儿B纠缠的小脚从哥哥身下解脱出来。他抓住胎儿B的脚踝,小心翼翼地牵引,旋转,避开可能撕裂的产道组织,一点点地将这个臀位的孩子向外引导。
噗!
又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小身体滑了出来,是个雌性幼崽,她的小脸憋得青紫,脖子上还残留着脐带的勒痕!
凌渊的动作更快,清理口腔,拍打脚心!
“哇,哇” 第二声更加微弱的啼哭,如同风中残烛,颤巍巍地响起,虽然断续,但终究是活了!
“活了,两个都活了”助产雌性抱着清理干净、用柔软兽皮包裹好的雄性幼崽,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凌渊的危机还未解除,产妇云禾腹部的切口鲜血仍在涌出,胎盘尚未娩出更可怕的是,因为长时间的交锁和手术创伤,子宫收缩乏力,大出血的风险极高。
凌渊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模糊了视线。他强忍着灵力透支带来的眩晕和身体的虚弱,左手再次探入宫腔,摸索着找到胎盘附着点,小心翼翼地将其完整剥离、取出!同时,他右手抓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用坚韧兽筋和磨尖兽骨制成的粗糙“缝合针”,针上穿着被阿璃月华之力净化处理过的、极其纤细坚韧的兽肠线。
在阿璃持续输送的维持着云禾最后生机的月华光芒映照下,在周围所有人惊魂未定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凌渊开始了最艰难最精细的缝合。
他手指稳定得可怕,尽管指尖因失血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无视了涌出的鲜血,无视了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他全神贯注,如同最精密的机械,用那粗糙的骨针和肠线,一针、一针、又一针动作快速而精准,将切开的肌肉层、皮下组织、皮肤一层层严密地对合、缝合。每一针都力求减少出血,每一针都力求对合整齐,这是对意志和技艺的终极考验。
当最后一针打结,剪断肠线,凌渊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全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浸透。他强撑着抓起旁边剩余的被月华净化过的清水,仔细冲洗掉云禾腹部缝合伤口周围的血污。
阿璃输送灵力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长时间的灵力输出让她也感到一阵阵虚脱。但她看到凌渊完成缝合后,立刻将一部分灵力导向云禾的伤口处。柔和的月华包裹住那狰狞的缝合线,渗入皮肉,肉眼可见地减缓了细微的渗血,并带来微弱的生机滋养。
云禾腹部的起伏虽然微弱,但已经趋于平稳。失血虽多但在阿璃灵力的支撑下,命保住了,两个被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兽皮里的小家伙,依偎在母亲身边,发出细弱的却充满生命力的嘤咛。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产房。助产雌性们喜极而泣,老巫医苍叶看着那缝合得堪称“艺术”的伤口和两个鲜活的小生命,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门口的战士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无声地朝着凌渊和阿璃的方向,重重地捶打着胸口,行着部落最崇高的战士礼。
阿璃疲惫地收回双手,看着石床上安然沉睡的云禾和两个小小的襁褓,再看向几乎虚脱、靠着石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的凌渊。他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沾满血污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刚才那开膛破肚、血光飞溅、却又精准到令人灵魂震颤的一幕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那份冷静,那份决绝,那份在绝境中硬生生撕开一条生路的神迹!
就在这时,产房门口光线一暗。
族长墨阳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玄黑的狐裘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阴影。他深邃的目光扫过石床上安然无恙的母子三人,扫过那缝合得整整齐齐的腹部伤口,最终落在瘫坐在地、虚弱不堪的凌渊身上。
墨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冷的石雕。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在凌渊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深处,没有劫后余生的欣慰,没有对神迹的惊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