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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柔柔爱的,从来都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是朕这个人。
“那时,臣妾刚入墨府不久。”
她的声音飘忽,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仿佛穿越回了那个绝望的深渊,
“不想被王氏欺负磋磨,不想在那吃人的后院里悄无声息地烂掉……只能,孤注一掷……”
她的目光转回到他脸上,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赌一把,去攀援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枝头。
所以,才有了那夜墨府紫竹院的偶遇……
陛下现在知道了,那不是全公公拉错了人,是臣妾……算好了时间去的。
焱渊的拳头骤然握紧,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真相,被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血淋淋地剖开,摊在他面前。
“所以……”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剧烈颤抖,几乎难以成言,
“所以说,后来宫宴上,你为朕挡下的那一箭……也是假的?”
是他视若珍宝、每每想起都心悸后怕又无比庆幸的瞬间,支撑着他走过无数怀疑时刻的信念,难道也是假的?
屋内死寂。
良久,他听到她清晰而肯定的声音:
“是。”
“是?”
焱渊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被她亲手,彻底捏碎了。
那些美好的初遇,那些千回百转的交集,那奋不顾身的救命之恩……原来全是假的,全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
只因为他是皇帝,手握无上的权势和富贵。
她爱的不是他焱渊,而是龙椅上那个象征!
心痛到无法呼吸,像有无数只手在胸腔里疯狂撕扯。
这一刻,他恨透了那把龙椅,更恨透了眼前这个……将他一片真心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女人!
就在他几乎被这灭顶的绝望吞噬时,姜苡柔却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全盘托出后的虚无:
“可我赌输了,陛下。”
焱渊猩红、泛着水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她。
姜苡柔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不是委屈,而是某种信仰崩塌后、无法挽回的痛楚:
“我机关算尽,以为攀上的是能让我一世安稳的权势。可我万万没算到……我会爱上这个权势背后的男人。”
她注视着他几乎要滴血的眼睛,字字泣血:
“我没算到我会感动他告诉我要挺直腰板,肆意快乐的生活;
没算到我会心疼他强撑的孤独,
没算到他会因为我葬身火海就去寻死,
没算到他会为我北伐征战,更没算到……
当他每次嫌弃地松开我的时候,这里——”
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仿佛要将那颗疼痛不止的心掏出来:
“会比被他打入冷宫,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陛下,利用您,是我做过最轻易的决定。”
姜苡柔的声音哽咽破碎,却带着焚心蚀骨的真诚,
“而爱上你,是我生命里最失控、最昂贵……也最悔不当初的意外。”
话音落下,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力气,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流泪,像一尊破碎的琉璃美人。
焱渊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预想了她的否认、她的辩解,唯独没有料到,她会用最坦然的姿态,承认了所有最初的心机与不堪,
又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告了她后来的沦陷与痛苦。
利用你是真的……但后来爱你,也是真的。
而且,爱你让我痛苦万分,悔不当初……
这个认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惊涛,将他所有的愤怒、猜忌和委屈都冲击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