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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苡柔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焱渊写满担忧的双眼。
“柔柔,醒了?头疼吗?”
她猛地从榻上爬起来,直直地跪在了床上,肩膀剧烈颤抖,两只手捏在一起。
像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孩子,低着头,牙齿咬住下唇,试图抑制那即将决堤的呜咽,
“陛下……对不起……对不起……”
“柔柔,说什么傻话?”焱渊伸手想扶她,“苏湛的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没关系?!”姜苡柔猛地抬起头,泪眼滂沱,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如果不是臣妾!陛下就不会御驾亲征北伐!苏湛就不会出事!
婉姐姐……婉姐姐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有多不容易才活成现在的样子,陛下您知道的!
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她怎么办啊……
还有李副将,那么开朗的一个人…还有那么多殒命的将士们…他们的父母妻儿,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她的一张小脸上泪水纵横,没有一处肌肤是干的。
焱渊捏住她单薄的双肩,“柔柔,你看着朕!听朕说!”
“苏湛,他是将军!为国征战,马革裹尸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宿命!只要是战争,就必然有伤亡,哪怕是常胜将军,也难免有失策之时!
苏湛和将士们歼灭北疆王,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北疆王族多年来滋扰北境,劫掠我百姓,北伐,是朕登基之初就想做的事!是关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国策!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把这些天下兴亡、将士宿命,都强加到自己头上!你明白吗?柔柔!”
“陛下...臣妾有罪......臣妾真的有罪啊…呜呜呜……”
他的道理她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
这些道理和鲜血淋淋的现实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
姜苡柔崩溃地摇着头,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上气。
焱渊伸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用自己胸膛的温度去温暖她。
他的大手一遍遍,温柔地抚她的后脑和脊背,在她耳边反复呢喃:
“柔柔没罪,一点都没有……朕的柔柔,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从来没有罪……”
姜苡柔在他怀里哭得昏天暗地,仿佛要将愧疚和悲痛都化作泪水流干。
她什么也吃不下,喂到嘴边的燕窝羹被推开。
焱渊不再勉强,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透自己胸前的衣襟。
像哄着曦曦和星星那样,轻轻摇晃着身体,哼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不成调的曲子,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
直到怀中人的哭声微弱,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最终扛不住沉沉睡去,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床榻上,掖好被角。
陆离悄声上前,为帝王脱下被泪水濡湿的外袍。
焱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榻上那张——即使睡着也紧蹙眉头的苍白小脸,低声交代,
“陆离,从今日起,你带人寸步不离皇贵妃。她若少一根头发……朕唯你是问。”
陆离重重叩首:“奴才……遵旨!”
他明白,陛下亲力亲为地照顾了娘娘一路,此刻这句命令,意味着陛下怕极了,怕娘娘会……想不开。
几日后,京城。
午后,慕容婉乘坐马车从京南大营返回苗府。
虽有九个月身孕,但是因为长期锻炼,她的孕肚并不是很大。
途经京郊一处岔路时,“慢些!”她让车夫放缓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