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母姥姥消失不见,遗言是让李火元与周青离去。
老匠所倚仗诅咒,疏于管守,按理来说,只要一直向西走,就能离开这里。
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恰恰是无人设防,偏偏证明老匠所是无法离开之地、。
否则早就严加看守了。
而以前其他进入老匠所的修士,无一生还也说明了问题。
缫池大若湖泊,浩渺无际,他们没有舟筏船只,无法穿越,商议之下,两人决定沿着洞窟原路返回。
山谷高耸,常年有青雾流淌,山壁濛着水汽,无法攀爬,山道又极为狭窄,来去的路只有一条,尽头便横着那条养着鱼儿的冷溪。
两人进入冷溪,涉水潜行了一段后,才来到岸上。
他们已是小心翼翼,可来到岸上的瞬间,两个铁匠童子便准时出现在了面前。
“两位‘人材’,好久不见,病是治好了吗?”童子咧嘴而笑。
李火元能听得出来,童子的口中的“人才”绝对不是夸赞的意思,应该是“人材”猜对。
没有任何迟疑。
李火元与周青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掠向两个童子。
这是李火元抵达老匠所后第一次真正的战斗,他欺身贴近童子,双臂探出,法力瞬间冲破丹田,灌入双掌。
李火元一掌托住童子的下颌,一掌按住他的后脑勺。
“咦?你想干什么?”
童子看着眼前这幕,觉得好生可笑。
他想要随手将对方擒住,可对太岁身的忌惮让他迟疑了半刻。
在童子眼里,李火元依旧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连他铁钳一样的双手都无法挣脱,更别提与他搏杀。
他无法想象李火元这半个月的改变。
更想不到,这投鼠忌器般的犹疑竟会直接让他丧命。
李火元双掌按住他的头颅,手臂与手腕发力,猛地一拧。
嘎!!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童子的颈椎处炸开。
这颗头居然直接被李火元拧了下来!
没有血液喷出。
脖颈里藏着的是根粗大的弹簧,一面连接头颅,一面连接身体。
弹簧因为过度的拉伸无法再回弹,只好扯着那颗头软绵绵地垂下。
另一边,周青也已杀掉了另一个童子,他的手段更残酷,竟是直接抓住对方嘴巴的上下颌,将整个头颅给撕裂。
简单掩埋了一番尸体后,李火元与周青继续向前。
山中多雾,丘陵河谷复杂环绕,只要能遁入其中,即便是老匠所的匠人也很难找到。
可是。
今天,他们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掌声在身后响起,一起响起的,是赞赏的声音:
“真是一场好戏。”
身后的青雾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丰神俊朗,体态修长,头顶的发髻以红玉簪子定着,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他继续说:
“两位修士好身手,按理来说,押入老匠所的人都该被废去法力才对,你们怎么会是例外?老匠所里有谁在帮助你们吗?”
这个男人面带疑惑,李火元与周青同样心怀困惑:
他们刚刚离开苗母姥姥的洞窟,斩杀两个童子也不过瞬息的事,怎么会这么巧被人撞见?
只是倒霉么?还是说,这个男人与那童子一样,一直守在这里。
可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铁匠一脉的,没有义务守着巫刀啊……
两人心念急转如电,对视一眼后,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男人没有等来回答,只等来了李火元与周青的合攻。
在他的视角里,李火元如一柄千锤百锻的匕刃,寒光逼仄,令人心悸。
另一个周青速度与招式虽要逊色,可他出招时,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妙的和谐感,可不可思议的是,他逼近的刹那,沉寂许久的警觉竟被轻而易举挑起了。
他好像比那个李火元更加危险。
“鄙人秋芜,木匠莫师父一脉弟子,匠修至今四十五年,精研匠修技法,领教两位修士高招。”
自称秋芜的男人颇有礼节,他扬起双臂,一臂划出绵柔劲道,黏住周青的掌刀,另一边五指弯曲如虎掌,撼出惊人力道,震退逼近的李火元。
同时招架两人进攻的同时,他还不忘介绍自己的姓名、年龄、修士渊源。
自报家门之后,秋芜出招。
他的双手在胸前交织成印。
印成的刹那,危险也从四面八方同时出现。
那是二十余件截然不同的器物,有的如牛头鹿角,有的如蛇蝎硕鼠,有的如拂尘如意,相同的是,它们都极为精美,这些巧夺天工的木物件,群蝗般悬在青雾之间,密不透风地将周青与李火元笼罩。
“灰鼠、红雀、剑兰、角鹿——”
秋芜的手指在空中跳舞,像在弹奏一架并不存在的钢琴。
他居然给一件木雕都取了名字,并以名字精准地选定它们,四个物件被喊出名字时,宛若画龙点睛,忽然间化作了灵动的活物。
灰雾啮齿,红雀抖羽,剑兰垂落,角鹿顶撞。
它们齐齐锁住了李火元的要害,各展本事,一同发难。
敌人在初见时往往是最难缠的。
面对完全不熟悉的法术,哪怕是高手也极容易栽跟头,更何况,现在高手还在对面。
李火元手上没有兵刃,难以拦截住这些轨迹刁钻的进攻,只能靠身法闪转腾挪,躲避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释放这四件木雕后,秋芜确信李火元破不了这道法术,便没看他一眼,只聚精会神地盯紧周青。
秋芜又喝出四个名字:
“白叶、秋雪、黑炉、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