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一百二十七章提词

卫东君这会总算明白了宁方生为什么会被弹出梦境。

换了她,只怕也是这个下场。

而且以她的性子,说不定被弹出得更早。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爹看不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爹,你天生一副神眼啊!”

他爹又觉得得意,又觉得心酸:“你娘幸好跟了我,否则受罪的就是她,任中骐那**就不是个东西。”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卫东君掏出帕子,塞到陈十二手里:“你赶紧把眼泪给我擦擦,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男人?”

陈十二:“……”

整天?

她看着宁方生,也一脸不悦道:“你也赶紧把情绪收收,把头抬起来,合着我们就配看你的秃顶?”

宁方生:“……”

他秃顶?

见宁方生抬起头,卫东君突然起身,重重一拍桌子。

“你们男人有这个悲秋伤月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依我这看,对贺湛英有执念的人,绝对不会在任家那个狼窝。”

卫执安:“……”你们男人?

被卫东君这一通胡搅蛮缠,空气里凝重悲伤的气氛一扫而光。

三个男人不得不承认,卫东君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对。

而且细细一品,这通胡搅还搅得挺好,至少提起贺湛英,心里没有那么难受。

瞎子宁方生果断开口。

“我们通过任中骐的梦境,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这个梦境并非幻想,是真实发生过的,发生在贺湛英死前三天。”

陈器:“我觉得任中骐之所以梦到这个梦,是因为白天他在你们面前装得多了,到了梦里就不想再装,想爽一把。”

“这说法好。”

卫东君对陈器翘了翘大拇指:“所以在这个梦里,他对贺湛英露出了最真实的嘴脸。”

宁方生:“现在看来,任中骐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是伪君子中的伪君子,小人中的小人。”

卫执安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他就是那种表面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的货色。”

“没错,他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只字不提,却一步步逼着贺湛英发疯。”

卫东君冷哼:“要我说啊,什么贺湛英脾气不好,性子不好,统统都是他故意向外人散布的,为的就是显示他自己的好。”

“他最让我恶心的地方就是对女人动手。”

陈器用拳头敲敲桌子:“老子最恨对女人动手的人,他/娘/的只会窝里横。”

宁方生:“卫东君说得对,对贺湛英有执念的人绝对不是他。”

“我就没觉得是那孙子。”

卫执安哼哼道:“你们信不信,这个梦只是冰山一角,贺湛英在他手上吃的亏海了去了。”

陈器叹气:“这一夜,咱们算是白白浪费了。”

“怎么能叫浪费呢?”

卫东君不赞同:“至少我们摸清楚了任中骐的为人,也知道了那府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到那府,卫执安冷哼一声:“那老太太挺不是东西的,佛口蛇心,怪不得生出这么个货色,有机会我见着她,定要当着面啐她一口。”

卫东君:“……”怎么感觉像是在骂我?

“最不是东西的是那任管家。”

陈器咬牙:“尽帮着主子干坏事,堂堂一府当家主母,岂是他能动手羞辱的?早晚一天,老子要让他尝尝我的拳头。”

宁方生:“……”怎么感觉挨打的,会是我?

“对了,宁方生。”

卫东君想到了一桩事:“你还没说那幅画到底画了什么?”

宁方生脸上露出了一点奇怪的神色:“画的是贺湛英在园子里荡秋千。”

卫东君眉头微微皱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宁方生默了默:“就是那画上的贺湛英特别年轻,特别阳光,特别开心,也特别的……柔情似水。”

贺湛英柔情似水?

卫东君怔住了。

无论是向小园的嘴里,还是任中骐的口中,哪怕是从枉死城里走出来的、真实的贺湛英,怎么看都和柔情似水不沾一点边。

卫执安重重叹气:“由此可见,贺湛英对那个孙子是动了真情的。”

“干爹,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

“要没点真情实意,能让一个左手刀,右手棍的人柔情似水?”

卫执安白他一眼:“你别看你干娘平日里凶得跟什么似的,在某些地方,某些时候,她柔着呢。”

陈器那二愣子脱口而出:“别是床上吧?”

就你长嘴了?

卫执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呵斥道:“你小子找打呢?”

“您老舍不得。”

陈器嘿嘿干笑两声,头一偏,问宁方生。

“再柔情似水也比不上一府人命重要,贺湛英不可能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是啊。”

卫东君接过话:“她为什么死活不肯烧了它,还非得把她藏起来?这种画藏着也没什么意义。”

卫执安捏捏下巴:“这里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宁方生沉默了好一会:“画的左下角有一行小字。”

陈器:“写的什么?”

宁方生:“云溶溶,风淡淡,花漫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落款:尽欢而散。”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该怎么说呢,桌上三人虽然都生于富贵,但于读书一事上,没有一个人是喜欢的。

尤其是陈器,他痛恨一切酸不拉几的文字,觉得那都是文人的无病呻吟。

然而此刻,他只觉得那十八个字好极了,美极了,贴切极了。

他挖空心思也找不出能夸一夸的词儿,只剩下满心的、单纯的感动。

然而,卫执安却有另一重担心。

他看了看宁方生的脸,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许尽欢这个人我有所耳闻,他替人作画不会提词,只有落款,而且落款也不是什么尽欢而散,都是许尽欢三个字,无一例外。”

“泽中的意思是……”

“从任中骐紧张的程度来看,这画肯定是出自许尽欢的手笔,这一点毋庸置疑,值得称疑的,是许尽欢对贺湛英的态度。”

“难道说……”

陈器眼睛瞪大了:“……他们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