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堂?
卫东君心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霎时,她瞳孔紧缩。
如愿堂的东家不就是谭见吗?
卫东君索性将脑袋探出去:“喂,小叫花,如愿堂死的谁啊?”
“死的是掌柜。”
谭见?
死了?
卫东君紧缩的瞳孔又瞬间张大。
这,这怎么可能?
她一把掀开车帘,拎起裙角便跳了下去。
红豆吓得大喊,“小姐。”
小姐已经拎着裙角拼命往前跑了。
卫东君一口气跑到如愿堂,铺子门口已经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兵马司的人正在里面查案。
“这人怎么死的?”
“听说是吃了毒药。”
“是自己吃的,还是被别人喂的啊?”
“哪个知道呢。”
“要我说啊,十有八九是被别人喂的。”
“为啥啊?”
“坏事做多了呗。”
卫东君听着四周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心说这事得赶紧通知陈器,让他帮着打听打听谭见的死因。
一转身,只见陈器站在墙角那里,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
两人目光交汇,撞出了行动一致的火光。
一个往这边来;
一个往那边去。
并肩,站稳。
陈器吁出一口气,接着又吁出一口气,压住心头的震惊后,才低声道:“他下船后,怎么又回到了京城?”
卫东君捂着嘴:“鬼知道。”
陈器:“他回来做什么?”
卫东君还是那三个字:“鬼知道。”
陈器犹豫了一下:“这事……会不会和宁方生有关?”
卫东君气得直瞪眼:“你什么脑子?”
也是。
宁方生那样的人,冷的跟什么似的,不相干的人和事,他连眼皮都不会掀一下。
陈器:“那……要不要通知他一下。”
可要。
也可不要。
但卫东君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要了。”
这几日她除了为大哥揪心着急外,想的最多的便是宁方生这个人。
她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陈器听卫东君这么一说,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去通知他,我去打听打听死因。”
卫东君:“你现在连五城兵马司都进不去,怎么打听?”
陈器:“学姓天那小子,花银子。”
他就不信了,十二爷砸银子不能砸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卫东君:“那就分头行动。”
“等下。”
陈器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我出来得急,身上没带银子,你先垫垫。”
“你……”
卫东君气得牙根疼,一把夺过袖子,从袖里掏出银票:“省着点花,卫家现在不富裕。”
陈器低头一看,胡子都气歪了。
一百两?
他、娘、的,只能砸出康庄大道上的几粒石子。
……
卫东君回到马车上,先往宁方生在四九城的宅子那里赶。
这头没有,再去山上。
红豆去敲门的时候,卫东君朝天上拜了三拜,心说千万别让她扑空,否则她上山去找人,家里那头不好交待。
敲半天,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最近的运气,怎么就那么背。”
卫东君懊恼地叹口气:“上山。”
红豆看看日头:“小姐,大奶奶特意派人来叮嘱……”
“没事,我有爹。”
红豆:“……”
大爷在大奶奶面前顶个什么用啊。
……
人一旦习惯了颠簸,就不觉得颠簸有多苦。
到山脚下,卫东君跳下马车,头不晕眼不花,拎起裙角就往山上爬。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扭头一看,竟然是陈器。
她惊了:“你打听得这么快?谭见怎么死的?”
陈器满头是汗,指着半山腰的宅子道:“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见了宁方生的面再说吧。”
卫东君:“你去山下那宅子找过了?”
“我去那宅子做什么?这里才是他的老窝。”
陈器:“我猜他只有在需要斩缘的时候,才会来山下呆几天。”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卫东君一拍脑袋的同时,陈器两条大长腿已经蹭蹭蹭越了过去,三下两下就走到平地。
宅门紧锁着。
陈器一点都不客气,拳头将门砸得砰砰响。
半晌。
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露出天赐的脸,那脸上的嫌弃隔着三里地,都能感觉得到。
你以为爷想来?
陈器一昂头,傲气道:“爷给你家先生送一个重要的消息过来。”
天赐当他是透明的,目光越过,落在后面的卫东君身上。
卫东君点点头,强有力地支援了一下陈十二:“这消息确实非常非常重要。”
天赐这才把宅门拉开一截,请二人进去。
陈器心说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这宅子爷又不是没来过,你们不在的时候,爷还翻墙进来了呢。
卫东君却从天赐这一举动中,咂摸出一点疏离和防备的味道。
按理说,他们几个经历了向小园这件事,多少有些情谊,见着面虽不热络,也不能连个“请进”都不说吧。
嗯。
还是那句话。
这主仆二人藏着秘密。
进门,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在竹榻上喝茶的宁方生。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容色静默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卫东君觉得周身的温度,因为他这张脸都低了几度。
宁方生抬眼凝视几许,目光落在卫东君身上,这丫头满额头的汗,脸晒得红通通的,好像……
瘦了一点。
他正要开口,忽然,心脏毫无征兆地狠狠悸动了三下。
宁方生瞬间脸色大变。
对面,陈器见这一主一仆都把他当成空气,气得想打架。
拳头还没握紧,只见宁方生忽的起身:“把他们赶出去。”
卫东君离宁方生最近,她听到这声喊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后突然涌出来的浓雾。
她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
她身后的陈器心里也咯噔一下。
爷打听完消息,气都没喘一口,就快马加鞭赶来了,你们主仆二人把我当空气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赶爷出去?
爷忍不住了!
恰这时,天赐飞奔而来,想伸手同时去拽陈器和卫东君。
陈器察觉到耳后有风,脚下快速地挪动几步,竟一下子就挪到了宁方生坐的竹榻边。
要赶爷是吧?
爷偏偏就不走。
陈器一**坐下去,冲着宁方生愤怒地咆哮:“姓宁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
身下的竹榻砰的一声裂开;
面前的小几砰的一声裂开;
小几上的茶壶、茶盅砰的一声,统统裂开。
陈器一**跌坐在地上,脑子里怔怔地想:爷这是练成了传说中的咆哮神功吗?
紧接着,头顶的孤灯扑哧一下灭了。
灯一灭,狂风起。
风卷着两扇木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宁方生听到那声“砰”,心里大喊一声“不好”。
他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