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洪伟僵立原地，双脚沉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杨明竟真的在隔壁包厢陪陈市长吃饭 —— 刚才他分明看见杨明和许婷进包厢时，陈鹤脸上还漾着热络的笑意。
可这怎么可能？对方不过是县文化局的小干部，和许婷是同事罢了。如果真有这么强硬背景，何必窝在文化局？难道是故意韬光养晦？
但无论如何，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眼前，直让柳洪伟心里发拧：既后悔又害怕，却还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前者是因为他把许婷介绍给了朱建国；而那点兴奋，源于他突然意识到 —— 自己毕竟是许婷的舅舅，这层关系或许能派上用场。
眼下局面虽然棘手，却并不是没有转机。如果能借此搭上陈市长的线…… 想到这儿，柳洪伟眼神一凛。不过，他还不清楚杨明与陈市长究竟是何关系，得先摸清楚情况。总之，这杨明是断断不能再得罪了，不仅如此，还得想法子套近乎。
原地踌躇片刻，柳洪伟急匆匆折回包厢 —— 这事得赶紧告诉朱建国。
见他神色匆匆地闯进来，包厢里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尤其是朱建国，瞥见柳洪伟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不会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柳洪伟清了清嗓子：“领导，陈市长…… 确实在隔壁包厢。”
“什么？” 众人齐刷刷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朱建国更是惊得从座位上弹起，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你是说，那个杨明真在跟陈市长吃饭？”
柳洪伟颔首：“没错。”
确认消息属实，朱建国脸色瞬间煞白，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桌子，一把抓住柳洪伟的肩膀，声音都带了颤：“柳总，劳烦您赶紧把外甥女叫回来！刚才我喝多了，一时失态，想当面给她赔个罪……”
朱建国是真慌了。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惹的祸，万一许婷在陈市长面前告他轻薄，他这辈子就毁了。他不过是个副处！陈鹤动动手指能让他从公示栏直接滚去信访局扫厕所，连转业军、人都能踩他头上吐痰。。此刻他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只不安分的手。
但他脑子还算清醒：没急着去隔壁敬酒，而是把焦点放在许婷身上 —— 只要能跟她解释清楚这是场误会，或许还有转机。至于他和杨明的冲突，不过是面子问题，况且全程他都没直接发作，都是柳洪伟出头罢了。
只是这话听在柳洪伟耳朵里，却像扎了根刺。他将朱建国拉到一旁，低声道：“朱区长，刚刚跟杨明闹得最僵的是我。我那外甥女现在正气头上，我要是这时候凑上去，怕是火上浇油……”
这话让朱建国更急了。他扫了眼包厢里的人，地税局的一个干部见状，试探着开口：“朱区长，既然陈市长在隔壁，要不咱们去敬杯酒？”
朱建国脸色铁青：“你们先别急。” 说着，又把柳洪伟拽到外面的走廊角落，紧紧攥住他的手，近乎哀求：“柳总，你可得拉兄弟一把！这事要是闹大了，我这辈子就完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啊！再说了，这事也怪你没说清楚 —— 我还以为你都安排好了，才会…… 才会对你外甥女有那举动……”
其实之前朱建国伸手摸许婷的手时，柳洪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装作没看见罢了。
柳洪伟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不是我不帮，是真不敢贸然过去啊……”
朱建国眼珠一转，急道：“这样，你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劝劝你外甥女出来一趟。我当面赔罪，您再帮忙解释解释误会 —— 本来就是场误会，对吧？只要这事了了，郊外的项目保证落到您手里，没人会跟您抢！”
柳洪伟其实早想到找姐姐柳玉红，只是今天这事儿办得太不体面，实在拉不下脸。但眼下事关郊外工程，那可是块肥肉，容不得他多作犹豫。咬咬牙，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柳玉红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姐！是我，洪伟！” 柳洪伟忙不迭开口。
柳玉红对今天给女儿安排的相亲本就不满，不过念在柳洪伟是亲弟弟，而且出发点是好的，虽然生气却也没太计较，只是埋怨道：“洪伟，今天那朱区长跟你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你这不是把婷婷往火坑里推吗？哪有你这么当舅舅的？”
“是是是，姐，我糊涂！但我其实真是一心为婷婷好啊！要是早知道她有这么优秀的对象，我哪能瞎掺和？” 柳洪伟连声赔罪，“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 姐，您能不能给婷婷打个电话，让她从陈市长的包厢出来一下？我想给她赔个罪，也给她对象道个歉……”
柳玉红一愣：“你知道这事了？”
柳洪伟苦笑：“能不知道吗？陈市长就在隔壁！我现在慌得要命，万一陈市长怪罪下来，我就完了！姐，求您务必帮这个忙，咱们都是一家人……”
听着弟弟近乎哀求的语气，柳玉红心软了。她本就没真想怪他，只是觉得今天场面太难看。叹了口气，她应道：“行，我给婷婷打电话，你好好跟孩子说话。”
“一定一定！”
挂断电话，柳洪伟长舒一口气 —— 只要许婷肯出来，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此刻，柳洪伟和朱建国在走廊里焦灼等待，而隔壁包厢里，许婷已给陈鹤和杨明父母敬过酒。
说起来，许婷容貌端庄、谈吐得体，十足十的大家闺秀风范，直叫陈玉华越看越喜欢，只可惜是个寡妇，年龄还比杨明大些。不过杨明只介绍说这是同事，听说陈市长在，特地带过来敬杯酒，老两口也就没多问。
而许婷，虽然全程举止大方，但却一直紧张的不行，特别是面对杨明母亲时，让她既胆怯又期待。
闲聊时，许婷的手机响了。她起身致歉：“叔叔阿姨，陈市长，我接个电话。”
几人温和的点头，许婷随后便走到包厢门口的玄关处，接通了电话。
陈玉华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 欣赏中透着惋惜，惋惜里又夹杂着几分怜悯，不由得喃喃出声：“多好的孩子，也是个苦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