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看到了,齐王府的府卫之后,不知何时还站了两个人。
大皇子景王慕临,以及皇上身边的冯公公。
见到他们,谢詹杭心下大定。
微微上前一步,站到慕枭身侧,谢詹杭缓缓勾唇,“王爷,有的时候,做人留一线,对人对己都有好处。真的闹到不可收场,最后是伤人还是伤己,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吗?”
回眸,慕枭看向谢詹杭。
“你知道,不可收场的时候,本王一般都如何收场吗?”
“臣……”
“本王喜欢杀人放火,一了百了。”
不等谢詹杭回应,慕枭就先给了答案,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字字如刀。
谢詹杭听到了,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知道,慕枭没说谎。
慕枭之所以会被朝臣称为活阎王,除了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另敌人闻风丧胆之外,还因为他对待朝臣,也从不手软。但凡是犯在他手里的人,别管官多高权多重,他处理起来,都雷厉风行,从不眨眼。
慕枭不会将他、将谢婉宁和永昌侯府放在眼里。
只是,今日想动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谢詹杭浅笑。
“王爷的脾气向来如此,臣了解,只是凡事都有例外。今日,臣怕是不能让王爷如愿了,还请王爷恕罪。”
谢詹杭说完,再不看慕枭,他又往前了两步,迎向慕临和冯公公。
慕枭没动,只定定的看着谢詹杭的背影。
谢詹杭的话谢晚棠也听到了。
虽然一直不怎么接触外面的人和事,可谢晚棠听下人说过,景王慕临是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颇有野心。这些年来,慕枭屡立战功,在一众皇子中极为出众,很得皇上青睐,因此,慕临也视他为眼中钉。
两个人一直都不对付。
慕枭身边,一直都有慕临安插的眼线。
之前,慕枭以祭天丘圜做局,设计了谢婉宁和谢詹杭,也拔出了他身边暗藏的慕临的棋子。
谢晚棠可以肯定,慕临一定记着这个仇呢。
他现在出现,的确不妙。
慕临,就是谢詹杭为谢婉宁寻的后路,而他边上那个冯公公,则代表了皇上,更是慕枭碰不得的人。
为了谢婉宁,谢詹杭倒是用心。
谢晚棠红着眼睛侧头。
定定的看着慕枭,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担心慕枭为了她意气用事,授人以柄,被慕临算计。一旦中招,凭着慕临和慕枭的关系,凭着慕临的性子,慕临一定会下重手,扒慕枭一层皮。
不值得的!
只要能保孩子平安,能保全他自己,其他的事,她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死都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似有所感,慕枭侧头,看了眼谢晚棠的位置,他凝眉,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他的心却像是被拴在了那,移不开眼。
这片刻的工夫,谢詹杭已经到了慕临和冯公公跟前。
“臣见过王爷,恭迎王爷大驾。”
“侯爷快请起。”
慕临笑着虚扶了谢詹杭一把。
“侯爷提供的矿脉图,颇得父皇看重,父皇已经安排人南下查看了,若是情况属实,那侯爷便对社稷有功,是天启的大功臣。父皇特意命本王与冯公公一同来传口谕,侯爷接旨吧。”
“臣在。”
谢詹杭跪下,连带着院中的一众人,也都扑啦啦的跪了下来。
唯有慕枭,站在原地没动。
慕临看向他。
“六弟,父皇口谕,冯公公亲自传旨,六弟既在,也听一听吧。还是说……这旨,六弟不想听?”
慕临语气柔和,但耐人寻味的话,却每个字都透着危险。
慕枭没答,他跪下接旨。
慕临心里痛快。
哪怕是仗着皇上的势,可慕枭到底算是在他面前下了跪,低了头,他心里舒坦。
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慕临转而看向冯公公。
“公公请吧。”
冯公公点头,随即上前一步。
尖细的声音瞬间传遍了院子,“永昌侯谢詹杭一心为国,于社稷有功,矿脉一旦查证为实,晋封永昌侯为定国公,赏白银万两,赐伏龙金牌一枚,见金牌如见朕,可免死罪,钦此。”
伏龙金牌,免死金牌。
慕枭不知道谢詹杭从哪得来的矿脉图,又是什么矿脉,但是免死金牌到手了,谢詹杭的确无惧。
再加上来传旨的还是慕临,这分明就是堵死了他的路。
再想动手,难如登天。
这些慕枭都清楚,他眯着眼睛,盯着谢詹杭。
是他小瞧谢詹杭了。
慕枭正想着,谢詹杭已然接了旨,慕临恭贺他,两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热闹。
不过很快,慕临就到了慕枭身边。
“六弟,好巧,刚刚看六弟在和永昌侯在聊天,似有不快,不知是在聊什么?”
一边说着,慕临一边瞟了眼慕枭手中的剑。
“好端端的,怎么还拿上剑了?都说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人可不好。尤其是,今日永昌侯奉上了矿脉图,令父皇龙心大悦,连病情都好转了几分,他是天启的功臣。六弟若是今日在永昌侯府伤了他,怕是也要伤了父皇的心,寒了朝臣的心。”
慕临的话,让谢詹杭更放心了。
定国公的爵位还只是许诺,伏龙金牌也还没见影,但慕临刚刚的话,就是护身符。
皇上说他有功,那他就是有功,皇上说他可免一死,那就没人能动他。
即便桀骜如慕枭,也不行。
至少今日不行。
至少明着不行。
谢詹杭想的清楚,他缓缓看向慕枭。
刚好,慕枭也看向他,没搭理慕临的询问,慕枭只冷声开口,“永昌侯,这就是你留的后手?这就是你说的,闹到不可收场,伤人伤己,就不好说了?”
四目相对,谢詹杭笑的像是只老狐狸似的,温润柔和,却又洋洋得意,带着挑衅。
谢詹杭恭敬的回应。
“王爷多心了,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善意的提醒?提醒本王动不得你?”
“臣……绝无此意。”
嘴上这么说,可谢詹杭的腰板,明显在开口的那一瞬,挺直了不少。有慕临在,有冯公公在,有皇上的口谕在,他有硬气的资本。
慕枭,岂敢动他?
正想着,谢詹杭就见慕枭走向他。
不过两步,慕枭就站在了谢詹杭跟前,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玩味。
“永昌侯这是笃定本王不敢出手了,对吗?”
“臣……嗯……”
谢詹杭还想说什么。
只是,他才一开口,还没等说完呢,他到嘴边的话,就破碎成了一声无助的闷哼。
慕枭掐住了他的脖颈,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谢詹杭变了脸色。
慕临上前。
“六弟,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永昌侯下来。父皇都说了,永昌侯是天启的大功臣,于社稷有功,不日将获封定国公,还御赐了伏龙金牌,可免死罪。父皇尚且不会要了永昌侯的命,不会伤了他,你怎敢动手?难道,你想抗旨吗?你想忤逆圣意吗?”
抗旨,忤逆圣意,这帽子慕临扣的大,速度也快。
谢晚棠心急的飘过来。
“王爷,不要。”
眼下这情况,对慕枭不利,这是谢晚棠最不想看到的,她怕慕枭出事。
只是,慕枭听不到,他也不会听。
慕枭勾唇。
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他视慕临如无物,他只盯着谢詹杭,笑的危险,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