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并不知道慕枭在想什么。
但是,看着他脸色不好,天晴还是轻声回应。
“是,谢小姐不曾进来。”
再次听到回应,慕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天晴不可能撒谎。
可是,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还有淡淡的体香,那感觉太真切了,他真的有些无法接受,一切只是一场梦。
抿着唇,慕枭闭着眼睛缓了半晌,才算是冷静下来,恢复如常。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天晴。
“可有发现?”
今日的事,是他让天晴连夜安排的。
他的目的,一来,是借用丘圜祭天的事,铲除大皇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斩草除根,二来,他也要盯住谢婉宁和永昌侯府,看他们的反应,以便查出他们的秘密,解自己心头的疑惑。
现在,到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听着询问,天晴也没瞒着,他微微往前了些,快速回应。
“有。”
一边说着,天晴一边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王爷被送回府之后没多久,知鸢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了府上去给王爷抓药的小厮,让小厮送出去的信。属下看过信之后,临摹笔迹,誊抄了一封,把这封调换了带回来了。”
慕枭将信接过来打开。
信是以谢婉宁的口吻写的,内容很简略。
大致意思是:谢婉宁询问永昌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让永昌侯盯着外面的情况,若有需要,请永昌侯帮忙及时安排打点。
这内容倒也中规中矩,看不出多少心思和算计。
只是这信上的字——
慕枭凝眉。
谢婉宁的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娟秀又不失力量,自有一番风骨。
可这封信上的字,并不是他熟悉的样子,谈不上好看不说,甚至有些稚气,怕是稍有些天赋的刚开蒙几月的稚子,也能写的比这好。
“这信……”
“是知鸢写的。”
慕枭只是稍稍开口,天晴便已明了他的意思,给了回应。
连带着他查出来的,以及他的想法,他也说了。
“这封信是知鸢代笔的,每月领月银,都是要签字或者按手印的。知鸢留下过一些字迹,昌伯找了账簿出来对,可以确定这封信出自知鸢之手无疑。
属下觉得,这信上内容并无不妥。
可是,谢小姐让知鸢代笔,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奇怪。
而且,在王爷出事之后,谢小姐曾安排小厮接近太医,打探王爷的事。按说询问属下,能够更快得到答案,也更准确,偏她舍近求远,属下觉得这事也有些反常。”
还有一点,天晴没说,那就是慕枭出事之后,谢婉宁来的很晚。
但是,慕枭从他之前说的谢婉宁来的时辰,已经知晓了。
这些道理慕枭都明白。
也正因为他明白,他心里的疑云,才更浓重阴沉。
“谢詹杭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
“继续盯着,另外……”慕枭抿了抿唇,稍稍思忖,他随即道,“一日后,临摹着这封信的笔迹,以婉宁的口吻,再给永昌侯府送去一封信。就写……秘密已被勘破,速救。”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真真假假,只看他怎么安排。
他费了心思以身作局,自然要继续下饵。
就是不知道,能钓出什么样的鱼?
明白慕枭的心思,也不多问什么,他重重的点头。
“属下明白。”
“去安排吧,掌握些分寸,能快则快,等永昌侯府那头有动静了,再把证据一样样的放出去,咱们抽身。”
“是。”
天晴应声,打算离开。
这时候,他就听到慕枭又开口道,“请她进来吧。”
“是。”
天晴出去,没一会儿谢婉宁就进来了。
她脚步很快,眼睛也泛着湿红,见到慕枭,她提着裙摆跑着过来,大约是太慌了,她差点跌倒。
“王爷……”
谢婉宁索性扑到了床边上,她用手撑着床,仰头看着慕枭。
四目相对,她泪水连连。
“王爷,你怎么样,好些了吗?太医说你伤了肩膀和胸口,内伤极重,真是要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王爷你一定要好好休养,早点好起来,就算是为了我们母子,你也一定要保重自己。”
只谈慕枭的身体,对御林军封府的事,谢婉宁绝口不提。
似是担忧的要命,她眼泪也更凶了。
慕枭依偎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谢婉宁。
若是谢婉宁真的关心他,又怎么会在他被送回府一个多时辰之后,才来主院看他?她又哪来那么多时间,去做那么多安排?
若是谢婉宁真的担心他,太医说他需要静养,那她静静的进来陪着,不打扰就是了,怎么会那么听话,真的在外面候着,而不反驳一句?
这三年,慕枭虽然领兵出征的时间不多,但皇权争斗子来不消停,他遭受暗杀的次数不算少。
自然,他受伤的次数也不少。
之前每一次出事,谢婉宁都急的厉害。
哪怕她面上平静如水,云淡风轻,可是,她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的举止也骗不了人。
可眼下,谢婉宁淡然多了。
情,也假多了。
看来,他之前发觉的谢婉宁的变化,还远远不够。
慕枭心里一阵阵的泛凉。
那种滋味,怪怪的,压抑又苦涩。
半晌,慕枭才将谢婉宁拉起来,他的手,轻轻的摸上了谢婉宁的脸,一下一下,动作轻缓。
“担心了?”
“嗯,”谢婉宁点头,她顺势依偎在慕枭的肩膀上,“听说王爷受伤,我担心的要命,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王爷,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要再受伤了,好吗?”
“嗯。”
慕枭淡淡的应了一声。
下一瞬,他还不待谢婉宁反应,就将谢婉宁拉到了床上。他翻身,直接将谢婉宁抱在怀里,压在了身下。
谢晚棠刚好进屋,瞧见这一幕,她如遭雷击。
昨夜,谢晚棠被慕枭抱了一晚上,一大早她才有时间出去,打探一下丘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要知道,慕枭除了身上的伤,可还会有其他的危险?
御林军封府,她放心不下。
可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昨夜,被慕枭抱着的时候,她还以为,哪怕是生死,也阻隔不了她和慕枭,他们感情如旧。她也沉浸其中,贪婪的享受着这份深情的余韵,哪怕她的魂魄在透明,在消散,她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都说自古情字最磨人。
还真是!
动情的人,心随情动,跌跌宕宕,起起伏伏,悲欢愁苦,滋味尝尽。
做了鬼,也逃不过这种反反复复的折磨。
在欢喜是绝望,在绝望时峰回路转,时而欢喜时而愁,百般滋味在心头。
她真的要承受不住!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慕枭低头,去吻谢婉宁。
她下意识的转身,飘了出去。
她不想看。
谢晚棠走的快,自然,她也没有看到谢婉宁眼底的欢喜,以及慕枭在将要吻到谢婉宁时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