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求你了......”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他是为了救我才......如果他就这样......我......”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季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暗潮。他抬手,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紧攥的指节。
“我去准备手术。”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
......
【手术室】
季宴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刺眼的白光将陆知琛苍白的脸照得近乎透明。
他的目光扫过这张棱角分明却失去血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五年前,眼前这个男人差点害死了那个不会说话的女孩。而如今,当年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女人,却因为失忆在手术室外为他哭得撕心裂肺。
真是天大的讽刺。
手术刀在季医生修长的指间泛着冷光,稳如磐石。
手术刀在季宴修长的指间泛着冷光,稳如磐石。可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像是被无数双手撕扯着。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黎恩时的场景——那时他正在京州转机,顺路视察机场附近的医院,迎面撞见那个瘦得脱相的女孩躺在急诊推车上,浑身是血却仍死死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患者遭遇车祸,听说是为了逃跑。”护士小声议论着,“是陆家的养女,从小不会说话,好像还怀着孕......”
季宴正要离开,却在听到“陆家”二字时猛地停住脚步。他转身看向推车上那张苍白的脸,恍惚间看到了两个月前刚刚因医疗事故而死的亲妹妹。
那时他正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接到妹妹难产的消息连夜赶回,却只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医疗事故,明明可以避免的医疗事故。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庸医绳之以法,却换不回妹妹的复生。
季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看向推车上的黎恩,突然做了个决定。他连夜为黎恩进行了抢救,并修改了所有就诊记录,将黎恩的病例与他妹妹的调换。从此,医疗事故变成了车祸,而真正的车祸受害者,成了他“死而复生”的妹妹。
.......
“血压60/40!”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中,护士的声音变了调。
手术刀划开皮肉的瞬间,季宴看清了那道他不久前主刀的、横贯右肋的疤痕。
曾经被切去三分之一的肝脏此刻正在汩汩冒血,就像那年ICU地板上蜿蜒的血迹。
季宴低头看向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陆知琛,“电凝准备。”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可持刀的手却在肝动脉上方微微停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只要在这里偏移几毫米....
——就能让这个伤害过季萧的男人永远消失。
——从此再没人能威胁到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的生活。
可下一秒,季萧泪流满面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如果陆知琛为救她而死,她会不会把这个男人记在心里一辈子?就像他自己永远忘不了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亲妹妹一样。
季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出身医学世家的教养终于占据了理智——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医者仁心,人命至重。”
可正是同样的医者仁心,为何季家成了医疗事故的牺牲者。
“季医生?”助手疑惑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季宴猛地回神。他深吸一口气,手术刀精准落下。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但陆氏背信忘义在先,他绝不会让他好过。
.......
几个小时后。
季萧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当手术灯终于熄灭,季宴出现在门口时,她几乎是扑了上去。
“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
季萧的话让季宴的脸色骤然阴沉。他一把扯下口罩,额前湿透的碎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白大褂上溅满的血迹在灯光下格外刺目。他没有给季萧一个眼神,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在她伸手的瞬间毫不留情地甩开。
“季医生,”护士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捧着病历本,“3号床患者术后——”
“按常规处理。”季宴头也不回地打断,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
季萧僵在原地,直到护士压低声音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但患者需要在ICU观察,而且以后必须终身服药,定期复查。”
护士又看了眼季宴远去的背影,看着季萧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到:“季小姐,你哥哥这次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人救回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季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忘了关心连续手术数小时的哥哥。望着季宴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走廊尽头,季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阴鸷得可怕。
“既然不能亲手了结那个男人...”他轻声呢喃,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那就让他永远...永远在深渊里挣扎好了。”
黎恩,既然当初选择了你来替萧萧活着,
你就要全心全意的,忠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