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琳前往平水县,背篓内还有做做样子带出来的几个粗瓷瓶子。
临行前她在姜露面前露个脸,假装买瓶酒,姜露见她真动身了,就掏出一把铜板,低声道去了那边买茶喝,顺便吃点东西再回来。
柳琳只要了二文,其余的丢回姜露的篮子内:“谢谢嫂嫂。”
说着立刻离开,朝着郊外去。
一路畅通无阻,外面没有柳琳想象中的那样危险,去了平水县后她先去了茶馆,两文钱可以买一大碗茶水,不够还能续上一两碗。
坐下来只喝茶是够喝个饱,茶水摊后面是茶馆,一般是会再点点吃的点心,或者买些稍微贵点茶叶的客人进去的。
里头清亮的声音偶尔传来。
是茶先生正在讲故事。
说酒祖杜康的儿子黑塔和父亲闹了别扭,就和杜康分了家,带着人搬到了镇江居住。
他在长江边上开了个酒糟房,他把酒糟和江水搅拌后,封存在缸子里,二十一日后的的酉时开缸一闻,香气扑鼻酸中带甜,浇到菜里,菜味鲜美。
酒没酿出来,倒酿出来一味好佐料。他高兴地琢磨,二十一日后的酉时就在酉字后面加廿一日,造出了‘醋’字先有酒,后有醋,没有酒就没有醋。
第一坛醋是酒糟酿出来的,所以人们传说酒和醋有血缘关系,隐约听到有捧哏的客人会问女子爱吃醋可有典故。
里头茶先生怎么应付的,柳琳已经没有继续听了,她喝了茶水还有正事等着办。
柳琳在街头走了一圈,找到了小摊贩聚集之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展开粗瓷开始售卖。
今日柳琳运气不错,很快就从旁边小贩的描述中,精准辨认出过来集市这边采买杂物的姜民富。
姜民富来了一趟买好家里交代要的东西就回去了,没注意到身后坠了一个小尾巴。
回了姜家铺子就被拽着干活,下个月就有大笔进账了,如今大家的一切都在为了这笔单子做贡献,吃的都没之前好了。
但是有这笔钱吊着,大多数人干活也就没那么多怨言。
但姜民富是有的,这样都没时间去联系姜露了。
而且看着家里这么顺利的准备迎接财富的到来,还有老头子出门一趟就能借一百两银子回来,让他再次动摇了跟姜露合作的心思。
老头子看着像是有本事度过危机的,姜露就算见了那夫人,说的话人家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又会听进去几句呢?
随着父亲姜长生把姜露留下的只言片语的配方猜了个七七八八,最近正在重酿新款酒液,姜民富才无法继续坚定的认为姜家是他能抓在手里的。
因为姜露给姜民富的方子他自己尝试了一下,那属于调配酒,兑水兑几种酒后可以临时当成一种新酒糊弄糊弄人,可姜民富调出来,味道并不好。
他不清楚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姜露给的房子的问题,总之加上父亲还有能力复刻姜露的残方,还有能力随随便便弄回家百两银子,他便动摇了。
而姜露那边,还只是在遮遮掩掩过日子。
姜民富看了看在忙碌的爹,开口要说点什么,却被大哥瞧见了,呵斥他家里酒瓶子不够让他出去再买点。
姜民富不满的撇撇嘴,去账上支了点钱。
他准备照做。
结果刚出门就撞到人了。
他脑子里想事情,就中招了。
柳琳背篓里的瓷瓶掉出来两个,碎了。
低头默默地捡着,姜民富瞧见了只觉得尴尬,刚才好像是他撞的人。
“这是我撞碎了,要多少文,我赔给你。”姜民富也非大恶之人,见是两个粗瓷瓶子就开口准备赔偿。
柳琳没想到只是想看看姜家酒铺内部情况就被小跑出来的姜民富撞上,但她不敢多耽搁也不敢抬头,瓮声瓮气说四文。
“啧、怎地这么贵,我看两个五文就差不多了,钱给你了啊,可不许生事。”姜民富塞了五文钱给柳琳,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这是听成十文,还是一个四文了?
柳琳捏着五文钱收好。
这下回去有交代了,起码卖出了两个样品。
她再次看向姜家酒铺,可今日似乎上天存心不让她进去一探究竟,斜刺里跑出来一个妇人,抓着她让她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
说什么今日有贵客要来。
柳琳默默干活,算起来从头到尾只说了四文两个字。
姜母得意的盯着柳琳干活,又进去使唤女儿和女婿好好清理一下桌面地面。
一会秀才公要来。
丢了瓷片过来背背篓的柳琳把这个消息也记下来了。
虽然裘嫂嫂只让自己观察下姜家酒铺的姜老三姜民富,但柳琳觉得围绕着姜家酒铺的信息多了解一下也没坏处,所以干脆去找屋内比较闲的一个老者,询问需不需要酒瓶子。
被问到的人正是姜父,他看了看柳琳带来的瓶子,都不怎么看得上,价钱没有比老窑洞那边便宜,质量也是不相上下,何必买呢?
于是挥挥手:“去去去,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
柳琳被赶出来也不羞恼,在附近又逗留了一会,瞧见一个长相还不错的书生被姜家人迎进去。
对方似乎脸上还带着几分忧郁,进酒铺之前还要抹一下眼角,看看招牌。
柳琳还纳闷这是什么进点仪式呢,就听身边闲散的的两个婆娘在摆龙门阵,说什么秀才还是痴情,姜露下葬多少天了,每次来还是这么伤感。
又在可惜没福气的姜露,就这样舍下了一个家业,和一个爱敬他的秀才。
“当初姜家那姜露都被中伤,所有人都说她清白都没了,秀才家也没落井下石,还来帮衬姜露的弟弟做学问,他当真是品质高洁的人儿。”
“秀才这般好,我一老婆子看了都心动,可惜我家中没有适配的女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将这个秀才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柳琳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男子的举动,直觉有哪里怪怪的。
也许是她年岁尚小还未开窍。
竟第一时间觉得此人当真如此深情如斯,怎地不娶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