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程佳禾彻夜未眠，她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却怎么都无法入睡，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夏芙朋友圈的那张图片。
第二天中午，陈澈开车回了老家。一下车，和长辈们打完招呼，他便心急火燎地四处寻找程佳禾的身影。昨晚给她发消息她没回，就连给她发的红包，她也没有收，最后，他在老房子的后院看见了正在逗弄一只白色小狗的程佳禾。
“程佳禾。”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然后上前蹲在程佳禾身边，程佳禾察觉到他的靠近，立刻站起身来迅速躲开。
他疑惑地抬头看向程佳禾，问道：“怎么了？”
只见程佳禾的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着，她甚至没有看陈澈一眼，转身离开，陈澈见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次追问：“你怎么了？”
她厌恶地用力甩开陈澈的手：“你别碰我。”
“到底怎么了？”陈澈一脸不解。
程佳禾冷笑一声，随即说道：“陈澈，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生气，我到底在气什么，我到底在内耗什么？！是因为你利用我吗？是因为你欺骗我吗？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你在说什么？”陈澈愈发困惑
突然，庭院传来一阵动静，程佳禾急忙拽着陈澈的衣袖，迅速躲进了后面的仓库。她关上仓库门，转身看着面前的陈澈，双眼泛着微微猩红：“昨天你骗我说你学校有事要处理，其实就是去陪夏芙跨年了对不对！我看到了，看到了她发的朋友圈！陈澈！”
陈澈刚想开口解释，却被程佳禾无情地打断：“是，你不用向我解释，陈澈，即使你要原谅一个伤害过你的人，那也是你的选择，我没有资格干涉，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被你欺骗，被你背叛的感觉！”
“那些日子，我与你交心，跟你说夏芙的不好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笑话？你表面上装样子跟我统一战线，其实私底下对她百般殷勤不是吗！”
“佳禾。”
“陈澈，我就不应该同情你。”说完，她转身拧门把手想要离开，却被陈澈按住手，然后顺势锁上了仓库的门。她侧身疑惑地瞪着陈澈，他却一把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紧贴在门上，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仓库里的光线十分灰暗，这样沉默的对峙仅仅持续了几秒，程佳禾试图用力挣脱他的手，他却越发用力禁锢住她的手臂。
“陈澈！”
“你冷静点，听我说。”
程佳禾停止了挣扎，抬眼看向他的眼睛，他也垂眸看着她，眉头微蹙。
“昨天除夕夜，她发高烧，一个人在家。”
“然后呢？”
“我不是故意对你撒谎的。”
“随便，陈澈，忘掉伤痛的人，一定会重蹈覆辙的。”她用力推开陈澈，开门走出了仓库。
陈澈站在原地看着程佳禾远去的背影，突然，那只白色的小狗从门外小跑进来，它站在陈澈的脚边，摇着尾巴，抬头呆呆地望着陈澈。
饭桌上，姑姑率先开了口：“小澈，昨晚我们放了烟花，本来还说让你跟我们一起回来，可是佳禾说你学校有事回不来。”
陈澈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程佳禾，她没有抬头，埋头专心吃着碗里的饭菜，他嘴角微微一翘，笑着回答：“是。”
“今天晚上还回学校吗？”姑姑接着问道。
“不回。”
“你爸爸今天又去买了几箱烟花，晚上吃了饭我们再放。”
陈澈的目光停留在程佳禾的身上，迟迟没有移开。姑姑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便也没有继续开口询问，趁长辈都在自顾自地聊天的间隙，他扒了几只虾放在旁边的空碟里递给程佳禾，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满碟的虾肉，却一口也没有吃，只顾吃自己碗里的菜。
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中，眼神暗了暗。
程佳禾吃完饭就上了楼，他本打算上楼去找她，大家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又下楼主动提出要洗碗。
长辈们进另一间屋去打麻将，陈澈想起前段时间老家的热水器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他接过程佳禾手里的碗筷，让她去休息，她却打开水龙头，手套也没戴，用冰冷的自来水冲洗碗筷。
“水冷，我来吧。”
程佳禾没有理会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这是陈澈第一次看见程佳禾这么生气，很显然她并不想理会他，可是她表现得越是这样冷漠，他的内心越是害怕、焦虑。
是，他骗了她。
前段时间，夏芙主动找到他，用各种合理的理由向他解释，他心一软便原谅了她，他发誓，这是他给这段感情的最后一次机会，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程佳禾，就被她发现了。
他本应该问心无愧的，可是面对程佳禾的时候，他却不由地心生愧疚。
收拾完，程佳禾再次上了楼，陈澈回车里处理学校剩下的事情，然后就在车里睡着了，晚饭时间，他却没有看见程佳禾的身影，他询问程平：“程叔叔，佳禾呢？”
“佳禾说晚上约了朋友，应该回市里了吧。”
他给程佳禾打电话，对方却无人接听，他又想办法联系到了吴双双，却得知她没有和程佳禾在一起，他有些担心，准备开车前往程佳禾家里，路上却接到了夏芙的来电。
“陈澈。”对面传来夏芙着急的声音。
“怎么了？”
“我好害怕。”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陈澈急忙掉头前往夏芙家里。
刚进门，屋内的静谧被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打破。陈澈循声望去，只见夏芙柔弱地卷缩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颤抖，他赶忙上前蹲在她面前，夏芙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了陈澈。
“发生什么事了？”陈澈轻声询问。
夏芙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他，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布满泪痕的脸颊上，声音微弱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那个视频发到了网上，现在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视频了，陈澈，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视频？陈澈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程佳禾当时给他看的视频，还有她说过的话。
“陈澈，夏芙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她不是什么善茬，她知道那些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所以就喜欢找你这种循规蹈矩的老实人。”
“陈澈，看到了吗？在她眼里，你就是一个**。”
“随便，陈澈，忘掉伤痛的人，一定会重蹈覆辙的。”
凌晨两点，在陈澈温言细语的安慰下，夏芙才终于缓缓睡去，陈澈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沙发上抱起，走进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就出了门。
他坐在车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照亮着他的脸庞，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这个视频，和上次程佳禾给他看的那个视频，一模一样。
他的脸色忽然沉下来，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再次拨通了程佳禾的电话，这一次，她接通了陈澈的来电。
“喂。”
“你在哪？”
“在家。”
“哪个家？”他的声音愈发急促。
“西林阳光。”程佳禾挂断电话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一会儿的时间，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睡眼惺忪地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客厅开门，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陈澈一把按住肩膀，用力地将她往身侧一推，她的背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后背传来的痛意才将她的意识变得清醒。
“你干什么？”
“程佳禾，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吼什么，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程佳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
“视频是你发出去的吧？”他额角的青筋暴起，面色带怒，满眼猩红地瞪着程佳禾。
“什么视频？”程佳禾一脸茫然。
“我说，夏芙那条视频是你传出去的对吧。”他用力捏着程佳禾的肩膀，仿佛再用力就能捏碎她的骨头。
“不是我。”
“别装了程佳禾，那条网上的视频，和你当时给我看的视频，一模一样，不是你，还能是谁？”
“跟你说了不是我！你先放开我！”程佳禾大声反驳。
“程佳禾，就算你讨厌她，你也不应该把那样子的视频传到网上！”
“不是我！不是我！”尽管她歇斯底里地反驳，陈澈却无动于衷，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程佳禾痛得直皱眉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她抬眼瞪着他，陈澈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瞬间松开了按着她肩膀的双手，程佳禾无力地垂下双臂。
“对不起。”他抬手，想要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她却侧过脸庞，躲开了他的触碰。
陈澈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轻颤双臂的程佳禾，满心懊悔：“对不起佳禾，是我刚刚太冲动了，你痛不痛？”
“陈澈，夏芙说什么你都相信吗？你怎么能相信一个背叛过你的人说的话？”
“佳禾......”
“算了，随便你。”说完，程佳禾与陈澈擦身而过进了房间。
窗外的天色一片昏暗，寂静的房子里面只剩下程佳禾房间内传来的低声抽泣，陈澈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灰暗的走廊处，他站了很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在程佳禾家楼下的停车场里睡了三个小时，一大早就开车去了夏芙家，买好早餐守着她吃完了又赶回程佳禾家楼下。
他站在门口犹豫徘徊，迟迟没有敲门，直到门被程佳禾从屋内打开，她垂眼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转身进了厨房。
“不用做早饭了，给你买了早餐。”陈澈换了鞋，提溜着一大堆食物放在餐桌上，然后去厨房拿碗，将袋子里的食物拿出来摆放好，他还贴心地给程佳禾拉开椅子。
程佳禾伸手拿了一个包子送进嘴里，他将豆浆的吸管插好了递给她。
“好吃吗？”
她全程没有说话，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口豆浆，在她起身准备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陈澈演技手快地抽了一张纸递给她，程佳禾侧眼看向他，昨晚哭过的双眼还有些红肿。
“擦擦嘴。”
程佳禾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纸巾，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昨晚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她的脸色微变，轻笑道：“陈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对谁这样卑微、殷勤过，但我看到你因为夏芙所以才这个样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可笑，她那样背叛你，你还是原谅她了，我处处替你想，替你打抱不平，到头来，你却还是要站在她那头，听她的只言片语，来质疑我！”
“佳禾。”陈澈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自己无理解释。
“陈澈！我再说一遍，那个视频不是我发出去的！你再怎么对我献殷勤也没用！你今天就算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只能告诉你，跟我没关系！”
陈澈的眉心微蹙，程佳禾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是无奈、是心疼。
只是程佳禾不知道，他眼底的心疼，是为了谁。
可是这一刻，程佳禾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尽管她知道这样，只会让陈澈的心更痛，但内心的委屈和不甘，让她坚定了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