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5日夏
程雪琴在给程佳禾收拾书桌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她落下的英语课本,她换好衣服正准备给佳禾送过去,却在楼下碰见了刚好从学校回来的陈澈,他表示自己刚好要路过启辰中学,可以帮忙顺便送过去,程雪琴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却不知道,他的好意,只是为了利用送书的理由,光明正大的进入启辰中学,然后趁着课间操的时候和夏芙见面。
启辰中学的操场上正在进行大课间的跑操活动,可这两天刚好是程佳禾的生理期,她和班主任说明了情况,坐在操场外的树荫下乘凉,东张西望时,无意间看见不远处的两人,夏芙正低头吃着手中的雪糕杯,陈澈垂眸满脸爱意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程佳禾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的英语课本,那个课本是自己的,因为书的封面贴着程佳禾最喜欢的漫画人物的贴纸,她的内心猛地一揪,一股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起身走向两人,冷凝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英语书上。
“哥。”程佳禾眉心紧蹙,沉声道,听到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程佳禾?”
她一把抢过陈澈手里的英语书:“哥是来给我送书的吗?”
陈澈这才想起来他还要给程佳禾送书,还没等他开口,程佳禾又抢了先:“她是谁啊?”
夏芙笑盈盈地看着程佳禾,柔声开口:“你好,你就是程佳禾吗?我们是一个年级的。”
“我怎么不知道,哥还有个妹妹啊?”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正眼看过夏芙一眼,目光直直地锁定在陈澈身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审问的语气。
“你还不回去上课吗?”面对程佳禾的审问,陈澈有些不耐烦,他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只是他觉得她没有资格问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
她的眸光转冷,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哥,晚上见。”说完,程佳禾转身离开,陈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幽暗的目光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陈澈不知道,这句晚上见,是程佳禾故意说给夏芙听的。
晚上,姑姑和姑父刚好和朋友约了在外面吃饭,程佳禾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她放下书包去厨房洗手,顺便给自己煮了碗面,她坐在客厅嗦面,手机里播放着她最喜欢看的电影,突然,门锁被人打开了,程佳禾还以为是姑姑,继续若无其事地嗦面,直到被一股檀木的想起笼罩,她才抬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人。
“干什么?”
“说吧,你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
“我和夏芙的事情,你要怎么样,才不会说出去?”
程佳禾嗤笑一声,埋头继续嗦面:“你怕我说出去啊?”
“程佳禾。”陈澈眸光微冷道。
“你是怕被姑父知道了你和未成年人谈恋爱,还是怕她被学校记过?”程佳禾端起碗,将碗底的汤一饮而尽,起身看了一眼陈澈,走进厨房开始收拾碗筷。
“既然害怕,那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为什么还要光明正大地在操场上见面?”
他没有说话,沉眸看着程佳禾的背影。
“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佳禾也收拾完了碗筷,她一边用手帕擦手,一边转过身看向站在客厅的陈澈,低声说道。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希望你被骂。”
他的眉头微皱着,眼神注视着程佳禾,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疑惑,仿佛在试图窥探出一丝答案。
夏芙的出现,更加坚定了程佳禾的决定,她不是没有想过陈澈会谈恋爱,只不过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她讨厌的人?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只会让她心中的怨念更加强烈。
她讨厌夏芙的原因,还要从初中那会儿说起。
初中的时候,程佳禾在离家很近的一所普通中学念书,隔壁是夏芙所在的新源初中,好朋友吴双双也和夏芙是同一所初中,初一那会儿,大家刚入学,夏芙因为长得漂亮,被大家关注,那个时候,程佳禾所在的学校和新源中学的学校论坛上都是有关夏芙的消息,吴双双没有手机,很少上网,有一次,夏芙值日,为了赶去播音室,正巧碰见了下楼倒**的双双,她让双双帮忙扔**,双双急着回家就委婉拒绝了,而后,班上的同学无缘无故地孤立吴双双,害得她那段时间一度陷入不安的情绪。
但程佳禾没想到的是,一向看起来沉默寡言的陈澈居然和夏芙那种人走到了一起,而后的一段时间,程佳禾总是学校里看到夏芙的身影,直到那年的冬季运动会,她发现了夏芙的秘密。
圣贤中学和新源中学要联合举办一年一次的冬季运动会,程佳禾是运动白痴,所以什么比赛也没有参加,她站和双双约定好的地方,旧教学楼的门口等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吴双双的影子,程佳禾等得有些无聊,她突然想起这栋快要被拆掉的教学楼的二楼有一间钢琴房,她转身进了教学楼。
程佳禾走到钢琴房门前,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在即将转动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女声,她垫脚透过玻璃窗户看向屋内,屋内的场景让程佳禾脑袋一热,夏芙坐在钢琴上,被正前方站着的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紧紧抱住,她的表情和起伏的动作足以说明一切,程佳禾瞪大了眼睛,腿一软差点摔了过去,她顺势蹲了下来,然后努力平复急速跳动的心跳,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她从裤包里掏出手机率先开成静音模式,然后打开相机,将手高高举起,以最快的速度拍下了钢琴室内的不堪的场面。
拍完照片,她起身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躲在一根柱子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夏芙和那个男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她早已整理好了着装,就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而程佳禾的目光只是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移到她身旁的男人身上。
程佳禾的心跳还在急速跳动着,直到看清楚了那个男生的面孔,确认那个人不是陈澈,她才松了一口气,她突然暗喜,暗喜夏芙的丑事被她拍了下来,暗喜那个人不是陈澈,暗喜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他们分手。
不过,她转念一想。
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陈澈,他会有多难过。
可是,如果不告诉陈澈,她也会很难过。
周六晚上,程佳禾晚自习结束就打车回了家,她回到房间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夜幕犹如一张巨大的幕布垂落在眼前,窗外还传来阵阵蝉鸣,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矛盾,她思考着,直到十二点的闹铃准时响起,她立刻下定了决心。
确认姑姑和姑父都睡着了,程佳禾才蹑手蹑脚地下楼,她站在陈澈的房间门口,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不一会儿,陈澈打开了门,然后用身体挡在门前,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看着陈曼,语气中透露着厌倦:“你要说什么?”
程佳禾举起手机,示意他手机里面有她想对他说的话:“让我进去。”
他皱了下眉,莫名其妙地看着程佳禾,就在房门要被他关上的瞬间,程佳禾从他的腋下钻进了屋。
“程佳禾。”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清凉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如果不想让姑姑和姑父知道你和夏芙的事情,就把门关上。”
他望着她,紧蹙的眉峰带着几分愠怒,无奈地关上了门:“你最好是,有话跟我说。”
她毫不闪躲地直视陈澈带着怒火的眼睛:“陈澈,你是怎么认识夏芙的?”
面对程佳禾的提问,他没有回答,眼神中带着怒火和疑惑。
“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姑父,你诱骗未成年人!”
“程佳禾,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澈,夏芙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她不是什么善茬,她知道那些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所以就喜欢找你这种循规蹈矩的老实人。”程佳禾垂眸盯着陈澈,语气里全是不屑与嘲讽,下一秒,她被陈澈抓住胳膊,用力一扯将她按在墙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陈澈目光凌厉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程佳禾,少自作聪明,别妄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
“威胁你?威胁你什么?我没有什么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
忽而,程佳禾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轻佻,斜睨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威胁你跟我**啊?”话音刚落,陈澈的眉头皱得更重了,紧锁的双眉宛如两道锋利的剑,他的身体紧贴着程佳禾,指尖微微颤抖,充满着愤怒和欲火,冷冽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眼睛。
“程佳禾。”
程佳禾忍者痛咬牙用力将手机举到陈澈的眼前,手机中的照片被一览无余。
她清楚地感受到陈澈捏着她胳膊的手松了力,他的目光瞬间变换,复杂而疑惑。
“陈澈,看到了吗?在她眼里,你就是一个**。”
陈澈松开了程佳禾的手臂,眉宇之间,若有若无地流露着疑虑,他无力地往后退,直到跪坐在地板上,空茫地靠着床沿,身体如枯木般僵硬,他眼底的神色几乎麻木。
程佳禾本来还以为他会生气,会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找到夏芙质问她,然后跟她决绝的分手,但她没想到的是,看到照片后的陈澈,仿佛失去了灵魂,他凝视着前方,眼神空洞而深邃,她缓步上前,慢慢蹲下,伸手轻触他的肩膀:“陈澈。”
程佳禾的声音像空境里悠远的呼唤,一阵一阵传入陈澈的耳朵。
他抬眸看向身前的程佳禾。
“你没事吧?”程佳禾低声询问,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
她悲悯地看着陈澈,不由地微微皱眉。
陈澈八岁的时候,撞见了父亲的**,十岁左右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吵架,扔出去的抱枕撞翻了装着热水的水壶,滚烫的热水烫伤了陈澈的大腿,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得了心病,而后一生都要伴随着药物活着,十九岁的陈澈,被喜欢的人背叛。
程佳禾的眼眶不知道什么蓄满了泪水,她跪坐在陈澈身前,伸出双手抱住了陈澈的身体,她只是想让陈澈看清楚夏芙的为人,却没有想到会让他这么难过。
“陈澈,对不起。”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她抱着陈澈,他哭了很久,第二天,他就回了学校,一走,就是二十五天。
从那天起,程佳禾开始对陈澈表现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在外人眼里,他们就像亲生兄妹一样。
可只有程佳禾知道。
那所谓的“兄妹”关系,背后真正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