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禾半梦半醒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反复拉扯。她迷迷糊糊想着,等天亮了,她一定要逃离这片空荡的草原,回到江州区温暖的被窝里。
突然,一抹暖意贴上她滚烫的脸颊。程佳禾赫然睁眼,黑暗中,陈澈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棱角分明。他半跪在帐篷边缘,右手触摸她滚烫的脸庞。
“陈澈?”
“你发烧了,起来,跟我回家。”
程佳禾的目光扫过他松垮的灰色家居裤,又落在他外套下露出的灰色睡衣上,眼眶突然发烫。江州区到高丽草原至少两百公里,他居然连睡衣都没换就赶来。手机屏幕亮起,凌晨三点的数字刺得她眯起眼:“你怎么在这儿?”
陈澈垂眸,半晌才闷声开口:“开车来的。”
狭小的帐篷里,两人的体温交织成无形的网。程佳禾半倚着身体望着伏在她身旁的陈澈,细微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开来,她鬼迷心窍地攥住他外套的拉链,手臂一收,轻轻一拽。陈澈猝不及防撞进她怀里。“陈澈,其实我是故意的。”
他低眉看着她,语声低沉:“我知道。”
“蒋熠不在的时候,你不就喜欢来招惹我吗?”
“你不喜欢吗?” 程佳禾仰起头看着他,声音放得极轻,“不喜欢的话,那为什么连衣服都没换,就开两个小时车来见我?”
陈澈皱了皱眉,他沉腰将她压进睡袋,微凉的指尖探入她卫衣下摆,程佳禾猛地抓住他手腕:“双双他们在旁边的帐篷!”
他掐了一把程佳禾腰间的肉,眉宇轻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中透露着戏谑:“不是喜欢刺激?”
“陈澈!”程佳禾恼怒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去车上睡。”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天亮送你回家。”
钻出帐篷的瞬间,程佳禾被漫天星斗晃了眼。银河横亘天际,陈澈的背影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她望着他走向越野车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说过,每个人都是天上的星星,有的光芒永远不会交汇。
陈澈,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你也从来都不知道。
第二天,吴双双**眼睛来送行,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陈澈全程沉默,只在启程时默默调高了车内暖气。市中心医院的输液室里,程佳禾望着吊瓶里缓慢滴落的药水,刚想开口邀请陈澈晚餐,他的手机却震动起来。丁瑶一通电话打来,她又被孤零零地留下了,最后只有独自打车回了家。
“昨天去哪玩了?” 餐桌上,妈妈夹了块红烧鱼放进她碗里,筷子在瓷碗上敲出清脆声响。
“和双双自驾游去高丽了。” 程佳禾盯着碗里的米饭,用勺子慢慢碾碎。
“蒋熠没去?” 程爸爸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程佳禾的指甲掐进掌心,蒋熠的名字像块滚烫的烙铁,每次提起都在她心口留下焦痕。“他出差了。”
“佳禾,妈直接问了,你和蒋熠,是不是分手了?”
“没有啊。”
“佳禾。”
“妈!” 程佳禾猛地抬头,“我保证二十八岁前结婚!要是和蒋熠分了,就去相亲,找个你们满意的!”
爸妈沉默了,饭桌上也没再提起程佳禾的感情生活
程佳禾是独生女,程爸爸是江州区第四人民医院的药剂师,体制内。杨妈妈在李研哥哥开的甜品店当收银员,爸妈受上一辈老人的思想灌输,觉得结婚生子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情,所以他们从未给过程佳禾不结婚的选项。
程佳禾是外婆带大的,外婆却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家里的独女而娇惯她,反而她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都是外婆那一辈善良、忍让的品质,所以导致她一向喜欢顺从别人的意见,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忽略自己。程佳禾盯着餐桌上摇曳的吊灯影子,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起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就像她心底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程佳禾不是没有幻想过与喜欢的人厮守终生,但这些年,她所看到的、所经历的,早已把她对爱情的憧憬磨成了齑粉。
如果有人能够与相爱的人厮守终生,那她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幸运,但程佳禾想,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