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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铮温声:“还好,不忙,怎么了?”
于是,沈韫浓说了贺韶瑭找她的事。
“我感觉他没有恶意,应该是跟我妈有关的事,我可以去吗?”
沈韫浓的本意是让楼铮判断这件事的安全系数,听着楼铮耳内,简直就是报备了。
他的心脏发出“砰”的一声,吵到了自己的耳朵,面上却不动声色:“去吧,我让陆枭开车在后面保护你。”
对于这事,沈韫浓没有疑义。
毕竟这里是澳城,实在不安全。等回了海市,她再跟他谈不让陆枭保护的事比较好。
跟楼铮通过电话,沈韫浓便去了停车场,贺韶瑭立在跑车旁等她。
一见她的模样直接笑了:“你怎么永远这么不拘一格。”
沈韫浓知道他在笑自己邋遢。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那件宽松的棉布裙子像睡衣,脸上还带着两大块淤青。
“澳城太危险,丑一点比较安心。”她一边上车,一边说。
看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贺韶瑭稍稍放下心来。
可平心而论,她是真不丑,哪怕素颜还带着伤,都能让人看出好底子。
贺韶瑭没有再调侃,沉默开车,他的心默不作声乱了一拍。
他的跑车一路从市中心开到港口。
“来这儿做什么?”
有了船上的经历,沈韫浓现在看见这种地方都觉得害怕。
“看热闹。”贺韶瑭说,把车停好,又替她拉副驾的车门。
这么混不吝的人突然绅士起来,让沈韫浓不自在。
“贺少,我自己来。”她说。
下了车,两人一路往码头方向走。
此时,有一艘货船刚靠岸,装卸工排成长队过来卸货。
装卸工们无一例外,都穿着粗布沙滩裤,裸着上身,皮肤被海风吹得黝黑,肩膀上一大片装卸货物留下的红痕。
沈韫浓不知道贺韶瑭让自己看这些做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正要问,却听贺韶瑭说:“来了!”
再转头,沈韫浓发现沈英耀从海运集装箱里出来,肩上背着两个麻袋。
他要面子,不肯打赤膊,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湿透了。
眼球往外凸着,脸上一脸破败相。
身后,监工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快点!”
沈韫浓明显看到沈英耀的身形晃了一下,一个麻袋滚落在地上。
监工的鞭子像长了眼,瞬间落到了沈英耀的脸上和肩上。
“唔好做,唔好谂食饭(不好好干活,别想吃饭)!”
沈韫浓被打得缩在地上,竟然好长时间没能站起来。
习惯使用暴力的人,最终也会屈服于暴力,沈韫浓静静地看着,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天道好轮回。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英耀一双昏黄的眼睛突然看了过来。
他发现了沈韫浓。
这时,沈英耀也顾不上捡麻袋了。
他猛地站起身,直直地跟沈韫浓对视。
现在沈韫浓是他最恨的人,她顶着一张他喜欢的脸,把他逼上了绝路。
“我要杀了你,都怪你!害我走到了这一步!”
沈英耀发了疯,对着沈韫浓爆冲过来。
他从腰里拿出了一把刀,捅向了沈韫浓的脖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的监工都没反应过来。
沈英耀拿着那把刀冲上来的时候,不远处的陆枭还没来得及出手。
好在贺韶瑭就在沈韫浓身边,没见他怎么用力,随意地拉住沈英耀的手臂一扯,那把刀就落到了地上。
接着,保镖从四面八方冲上来,沈英耀被原地按住。
沈英耀一双眼睛盯着沈韫浓,他双目赤红,眼里是无尽的恨意。
“我要杀了你!”
“要死,咱们一起死!”
他歇斯底里,疯狂叫嚣。
“闭嘴!”
直到陆枭给了他一脚,沈英耀才安静下来。
但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沈韫浓不放。
沈韫浓走到他面前去。
“我以为你跟你妈一样蠢,还是小看了你。”沈英耀冷笑。
沈韫浓勾了下唇:“我以为扳倒你至少要用个几年功夫,也高看了你。”
这句话再次戳中了沈英耀的软肋,他无能狂怒:“沈韫浓,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长了一张能看的脸,让这些男人愿意哄着你。早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你,在家里就把你……”
沈韫浓抬起手臂,抡圆了给了沈英耀两个耳光。
她不确定贺韶瑭和陆枭等人有没有听懂沈英耀在说什么,但她是个受害者,本身错不在她。
沈韫浓这两巴掌用尽了全力,沈英耀的脸当时就肿了起来。
“有本事杀了我!来,杀了我!”沈英耀又开始大喊大叫。
他穷途末路,知道自己的人生全完了,现在只有恐慌和苟活。
“杀人是违法的,我不会为了你这个畜生毁了自己。”沈韫浓浅笑了一下,看着沈英耀的眼睛说,“但我会等着,你终于受不了生活折磨的那天,自己死。”
头一次,沈英耀觉得沈韫浓的笑容这样陌生。
他恨自己低估了这个继女的能力,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货船和监工那边早就看到了这边的冲突,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劝架,都远远地看着。
“让他去干活吧,都等着呢。”
沈韫浓发话。
众人这才放开都沈英耀的钳制。
沈韫浓静静地看着他走回搬运货物的栈道上去,监工的鞭子落在,抽出一道血痕。
她曾无数次想过大仇得报的这一天,自己会多么激动和痛快。
如今,这一天来临,沈韫浓似乎和自己料想的反应不太一样。
“我们回去吧。”她说。
贺韶瑭点点头,对货船上的人喊:“给我‘好好照顾’沈先生。”
“放心吧贺少!”众人齐齐答道。
回去的路上,沈韫浓一路沉默。
以至于贺韶瑭终于忍不住问她:“这么做有让你开心一点吗?”
他语气带了点小心,很为自己这几天的行为不好意思。
把人“骗”来澳城也就算了,还没保护好她,不仅如此,还反被她保护。
这都叫什么事儿吧。
如果他再不替她收拾沈英耀,简直要良心不安了。
想来想去,把他弄到码头做苦力最合适,每天受肉体折磨,想死又死不了。
沈韫浓牵动唇角,转头看他:“当然了,我一直在等他遭报应,我很高兴。”
看见她的笑容,贺韶瑭紧绷的神经松了一松。
“你什么时候回海市?”他问。
“明天。”
沈韫浓想得越早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贺韶瑭点点头,又说:“我在这边处理点事,咱们海市见。”
……大可不必。
沈韫浓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如今,沈英耀已经失势,顾曦薇也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她完成了一件心头大事。
再回去就是完全属于她的新生活了。
她是普通人,回去后就该过普通生活,普通人的生活里不该有贺韶瑭,也不该有楼铮。
这一切她都会回去收尾,慢慢让自己的日子回到正轨上去。
见她不回答,贺韶瑭又说:“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至少应该是朋友了。”
这话沈韫浓不好反驳,也没必要。
“当然,贺少。”她说。
两人再没有什么话说,
贺韶瑭将她送回去。
天色已晚,沈韫浓本以为楼铮已经回来了,没想到他依然不在。
陆枭说,他在处理那两艘船上的人。
楼铮在为自己的事奔忙,沈韫浓也不好独自去睡,干脆坐在院子里等他。
好在她白天睡了很久,并无困意。
楼铮忙到深夜才回。
一眼看到院子里沈韫浓抱着膝坐在路灯旁的长椅上,看着伶仃的小小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