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府里的事情,她立刻往技术学堂去了。
柳霜序掂了掂手里那杆火铳,金属表面在太阳底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她手倒是稳得很,三十步开外的木靶子,她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砰!’木靶当场炸得四分五裂,底下看热闹的顿时炸开了锅。
“射程提了三成,装弹还快了一半。”她刚要接着说,学堂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
“出事了!”姜娇娇跑得钗环都散了,裙子上全是土。
她一把拽住柳霜序的袖子,气都喘不匀:“北境求和使团今日进京了——”
柳霜序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
北境自然是要来求和的,可未必会真心求和,只怕还会惹出什么幺蛾子,但总归朝中没了接应他们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儿,你怎么还大惊小怪的?”
姜娇娇顾不得将气喘匀,连忙将她拉到一旁,继续道:“刚收到消息,他们跟嘉敏郡主勾搭上了!”
柳霜序眼神一凛。
庆阳王府那位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郡主,背地里早就是北境养的狗。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火铳上的雕花——陛下到底是念及骨肉情分,不愿意将庆阳王府的人赶尽杀绝,将这位郡主留在京城中,却不想是留下了一个心腹大患。
“难道他们是要劫狱?”这话轻得跟羽毛似的,却让姜娇娇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天刚擦黑,柳府密室里烛火跳得人心慌。
四颗脑袋凑在檀木桌前,柳霜序铺开的地形图被她们挡得严严实实。
除了跑情报的姜娇娇,还有鼓捣机关比吃饭还顺手的苏芸娘,外加能打十个的赵红缨——这俩都是柳霜序偷偷训练的娘子军。
“驿馆东墙根有棵歪脖子槐树。”苏芸娘发髻上的银簪直晃悠,“我新做的飞爪能直接够着二楼。”
赵红缨双臂一抱,嘴角扯出抹冷笑:“北境的弯刀耍得再溜,碰上老娘这贴身肉搏的功夫,照样歇菜。”
柳霜序随手往地图上甩了三颗铜疙瘩,发出叮当脆响。
“新搞的烟幕弹,炸起来跟火铳似的。”她指甲在驿馆后巷的位置狠狠一划,“娇娇摸清了,北境那帮人亥时准从这儿过。”
夜深人静,四个黑影悄没声地摸到驿馆墙根下。
苏芸**飞爪‘咔’地扣住屋檐,姜娇娇身形一闪,跟只野猫似的蹿了上去。
二楼忽然传来脚步声,柳霜序眼疾手快,指间香丸一碾——夜来香的甜腻里混了**,飘散开来。
“撂倒了。”赵红缨从阴影里闪出,指尖还沾着药粉。
四人顺着绳索滑进院子,借着雕花窗的遮掩,正巧撞见密使把一卷图纸塞给扮作丫鬟的嘉敏郡主。
“三天后子时,西角楼换岗。”密使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北境口音,一股子羊膻味,“东西拿不到,我们可汗可就要求娶郡主了呢。”
说完,还阴恻恻笑了两声。
柳霜序和姐妹们交换了个眼神。
果然,是冲着边防图来的!
她余光一扫,忽地瞥见密使腰间露出个黄铜物件——北境特制的穿云箭。
“今晚必须拿下。”她打了个手势,一把扯下锦囊。
苏芸娘会意,手腕一翻,铁蒺藜无声无息地撒在退路上。
等密使晃悠着独自拐进后巷,柳霜序的烟幕弹‘轰’地炸开,火光四溅。
赵红缨软剑如蛇,瞬间缠上对方手腕,弯刀落地。
密使刚要摸穿云箭,姜娇娇的披帛已经绞住他胳膊,死死勒紧。
柳霜序一个箭步上前,火铳管直接抵上他下巴:“里头装的是毒砂,沾血就死,你想试试吗?”
月光森冷,照得密使的脸惨白如纸。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里混着苏芸娘学的夜莺叫——得手了。
柳霜序一枪托砸晕这货,赵红缨利索地用牛筋绳给他捆成了粽子。
“郡主那边……”姜娇娇有点担心。
柳霜序把密使的印信揣进袖子:“天亮前,这些通敌的证据就会摆在皇上案头,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们担心的了。”
事情了了,她们自然也就散开了。
柳霜序才踏进院门,笼玉便匆匆出来。
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笼玉慌慌张张地迎上来,扯着她的袖子就往回廊拐角躲:“夫人,可不得了!老夫人身边那徐婆子,这几日总鬼鬼祟祟往外跑,昨儿又说要买什么安神香,奴婢放心不下,偷偷跟着去看,结果发现她在城南茶楼一坐就是大半天,好像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柳霜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火铳扳机,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她就知道,这府里不可能没有北境的眼线。
她丝毫不急,开口:“你偷偷去告诉徐嬷嬷,就说我跟大人闹翻了,连和离书都写好了。”
“啊?”笼玉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她实在不知为何要如此。
“照我说的做。”柳霜序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副袖箭绑在腕上,嘴角噙着冷笑,“如今我们夫妇害得北境损失了不少,只怕他们早就想对我下手了,有了这话,只会让他们放松警惕,到时候,我也方便行动。”
笼玉登时明了,立刻去办了。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徐嬷嬷就挎着个竹篮子从角门溜了出去。
蹲在巷子口的赵红缨立刻猫着腰跟上,眼瞅着那老货东拐西绕,最后钻进了一家皮货铺子,跟个戴着狼皮帽子的胡人嘀嘀咕咕。
“当真?”那胡人汉话说得磕磕绊绊,腰间的弯刀激动得叮当乱响,“可汗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只要能够杀了她,我一定跟可汗说你的功劳……”
赵红缨贴着墙根听得真真儿的,正要撤退,突然看见徐嬷嬷从袖子里抖落一张纸条。
她脚尖一挑,一枚铁蒺藜‘嗖’地卡在门缝里——那张画着祁府布局的纸片飘飘悠悠往下落,正好被铁刺扎住了边角。
——
“北境派刺客……”柳霜序展开赵红缨带回来的纸条。
那上头连她卧室窗棂的花纹都画得一清二楚,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