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过来跟自己汇报的人，脸上的凝重却是没有减少分毫，连忙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火器试验之前，西夷先生就已经让大家都退了出去，只有他和柳大人在里头负责，两人都没有出事，只是……”技术学堂的孙监学却是摇了摇头，“只是技术学堂却被炸毁了，里头的资料全都没了，咱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柳霜序抬头看着那偌大的废墟，眼中也带了几分遗憾。
她看着废墟之中还在寻找资料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夜风卷着焦灼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拢了拢衣襟，缓步走向废墟边缘。
“霜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回头，见祁韫泽提着风灯疾步走来，官服下摆沾满泥灰。
她下意识伸手替他拍打衣襟，问道：“你怎么来了？”
祁韫泽抓住她冰凉的手指，低声道：“听说爆炸就赶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没事。”柳霜序却是摇了摇头，一脸沉重，“技术学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明日朝堂上必然会掀起不少的风波，母亲这几日将我看得严，我实在是不能冒险去朝堂上，明日只能委屈夫君一个人舌战群儒了。”
她故意将话说得轻快些，祁韫泽连忙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夫人放心，夫君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
可金銮殿上的情况，根本就不如祁韫泽所想得这么乐观。
他立于殿中，神色沉稳，可赵大人却是冷哼一声，主动站了出来：“陛下，火器研制本就危险，臣当日就不认可此事，如今技术学堂爆炸，这些日子的心血全都被毁于一旦，甚至还波及到了周遭的百姓，可见这件事情的威胁，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再进行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陛下阴沉着脸，却是没有说话。
“陛下。”祁韫泽却是主动站了出来，“此番火器爆炸的缘由还在调查中，想来很快就会找到缘故，虽说火器虽然危险，可等到了打仗的时候，也能够派上用场，可以让战事少持续些日子，百姓也能够少些颠沛流离……”
“还请陛下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大人的冷哼给打断了：“祁大人说得轻巧，可你也得看看，如今百姓对火器研究怕成了什么样，要是再这么研究下去，只怕整个京城都会人心惶惶，届时失了民心，即便是能够打得过北境又能如何？”
“祁大人，你心疼自己的夫人，在家里万事顺着她也就罢了，可这是在朝堂，咱们商量可是事关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你如何还能够一心只想着儿女私情，而置全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呢？”
“幸好此番没有造**员伤亡，倘若真的有谁因此而受了伤，祁大人又当如何呢？”
祁韫泽不管再有万千借口，也抵不过技术学堂爆炸的这个事实。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再言语，而是等着陛下吩咐。
陛下自然也知道研究火器的要紧性，可如今爆炸就摆在眼跟前，他身为一国之君，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理。
“好了。”他开口，“想来研究火器的事情并不像咱们想的那么简单，既然技术学堂发生了爆炸，那暂且就停一停吧，至于日后是否还要重启火器项目，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的脸色好似突然苍老了。
赵大人还以为陛下会跟从前一样无条件的站在祁韫泽身边，却没想到此番竟然会向着自己说话。
他连声道：“陛下圣明。”
如此，便退朝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柳霜序的耳朵里头。
她站在庭院的梧桐树下，任由树叶落在自己的肩头都没有察觉到半分。
二丫最是看不得她这副样子，连忙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担忧：“夫人，虽说现在的日头暖和些了，可风还是凉的，你站在这里，难免会受风，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不必了。”柳霜序摇了摇头，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备车，我得去一趟技术学徒。”
“夫人……”二丫犹犹豫豫。
倒是笼玉连忙上来开口：“夫人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老夫人本就盯您盯得紧，不愿意让您出去，技术学徒又成了一片废墟，柳大人和西夷先生都只能在街上搭个棚子处理工事，要是您去抛头露面，难免会被老夫人看见，到时候……”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柳霜序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二人知道劝不动，索性不再劝，连忙备好了马车。
——
技术学堂的废墟前，临时搭起的草棚下堆满了抢救出的残页。
柳霜序才在焦黑的木梁上，发出了一阵声响，二人连忙抬头。
柳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爹爹，我来看看情况。”柳霜序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些被烧焦了的图纸上，问道，“爆炸的原因有眉目了吗？”
柳父叹息一声：“已经找了一圈了，并没有什么眉目。”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眉目。”西夷先生突然开口，“虽然技术学堂发生了爆炸，可火器的一些残骸还在，我方才看了看，只怕是有人在引线上做了手脚。”
说着，他还将金属片拿了出来。
“火器上各处所用的金属都是不一样的，这一处铜管的切口太过整齐，分明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柳霜序听了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看起来这技术学堂里还是被人安插了耳目，爹，先生，你们可有怀疑的人选？”
二人对视的一眼，柳父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了个名字。
柳霜序有了眉目，便立刻吩咐人去暗中调查。
——
夜色微凉，祁家院子里头静悄悄的。
可姜娇娇也在屋子里头陪着，却是没有什么耐心，不过片刻，便忍不住开口：“先生，我看即便真的是那个工匠动的手脚，只怕也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