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序再次和祁韫泽对视一眼,看到他微微点头,这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药丸,递到了使者面前:“吃了它,你的毒自然就解了。”
“不过既然是水土不服,想来使者还是需要在这里多留些时候……一夜应当就可以了,在此期间,使者还是别想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说罢,她还对着外头的侍卫吩咐了两句。
使者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将此事给答应下来。
二人出了偏殿,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只见那月亮被一层薄薄的云雾遮着,朦朦胧胧,月光却透过云层,洒在殿前的石阶上。
祁韫泽走在前头,将此事细细告知了陛下。
陛下一脸凝重,迟迟都没有说出话来,唯恐北境真的会突然起兵,将整个大周杀得片甲不留。
柳霜序见他迟迟没有言语,不免和祁韫泽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陛下其实不必为难,眼下北境的火器不过在实验当中,想来不会轻易就研制出来,只是咱们还是需要准备起来才行……”
她顿了顿,见陛下仍旧没有开口,索性继续道。
“臣有幸见过西夷的火器,看上去难操控,实际威力强大。”她道,“要是能够咱们也能够效仿,自然也就不必怕北境的火铳了。”
陛下这才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开口,愁云却再次爬上了他的眉宇,问道:“这法子倒是好,只是北境怕是也从西夷身上学的火铳,他们已经习学了一些,咱们想要追赶,只怕……”
“陛下,臣倒觉得不值得着急。”祁韫泽突然接过了话头,“北境使者这么容易就招认了,未免有诈,或许就是故意放出火器的消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要是着急,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
“正是。”
柳霜序附议:“左右北境对大周的敌意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何不趁机加强边境防御工事,好歹能够起些效用,顺便可以组建技术学堂,学习火器制作,壮大国力,日后也就不必畏惧其他的小国了。”
陛下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朝中有谁见过火器制作?”
“臣的父亲曾经去西夷交流过火器,只是回来后便被宋国公府诬陷,没有来得及将此事告诉朝廷。”柳霜序连忙开口,“陛下要是信得过,不如让臣的父亲试一试,他在西夷也有相熟的好友,说不定也能请过来帮忙呢。”
陛下却并没有急着应下,而是犹豫片刻,才开口:“如此虽好,只是柳爱卿到底上了年岁,又在牢中几年,只怕身子撑不住啊——”
他的目光转了转,到底还是落在了祁韫泽的身上。
“朕也知道祁爱卿如今负责的事情不少,不如便将刑部的事情暂且放下,继续负责监察百官,顺便操持技术学堂的事情吧。”他道,“此事要是让朝臣知道,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你先偷偷将技术学堂建立起来,等事情瞒不住的时候,在告知各位大臣吧。”
祁韫泽虽然舍不得刑部的差事,却也知道眼下更重要的则是技术学堂。
“臣遵旨。”
他只得答应下来。
——
此事进行的虽然秘密,可不过等技术学堂建成的那一日,还是惊动了朝中的各个大臣。
好在,陛下直接将此事给镇压下来。
只是柳霜序并不放心祁韫泽一人处理此事,跟着早出晚归,到底还是惹了祁老夫人不满。
柳霜序一进松鹤院的门便看见祁老夫人一脸的严肃。
她便也跟着冷了脸,只是还没坐下,耳边便传来了祁老夫人冷哼的声音:“你倒是还有脸坐!”
柳霜序的动作顿了顿,可很快就恢复如常。
笑道:“娘可真会说笑,我如今在自己家里,难道还不能坐了吗?”
“上回我说的纳妾一事,如何了?”祁老夫人板着脸看她,实在是不满,却也只能忍下,“我看你这些日子忙得很,怕是也伺候不好泽哥儿,便将伺候他的事儿交给旁人吧。”
柳霜序身子一怔,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却不得不笑道:“娘,你难道不知,陛下已经下令四品以上的官员纳妾须得层层审核,此事怕是急不得。”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儿就是你撺掇的!”祁老夫人重重敲了两下拐杖,冷哼,“纳妾不成,可通房就成了吧,不必寻什么良家子,就从府里的丫鬟里选一个作为通房就是了。”
柳霜序听了这话,却是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同祁韫泽的感情不错,彼此都没有添妾室通房的念头,唯独祁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总不好一直拒绝。
祁老夫人如今已经没了耐性,看到她不说话,自是以为她拒绝了自己的意思。
她再次敲了敲拐杖,怒道:“柳霜序,我可告诉你,不管旁的,你要是不肯给泽哥儿纳妾或是通房,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看看你日后如何自处。”
柳霜序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犹豫片刻,只得开口:“母亲何必着急,儿媳照做就是了,只是我须得寻摸一下人选,两日……不,明日,我便将人带过来。”
这话一出,祁老夫人才点了点头。
月华如水,柳霜序呆呆地坐在窗前想着白日间的事情,连更深露重都抛到了脑后,甚至连头发丝上都被打湿了些许。
身边的笼玉提醒了她一次要披上件衣服,她只道‘等一下就披上’。
都知道她在想事情,笼玉虽然记挂着柳霜序的身子,但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再扰了她的思绪。
月头微微西移了一点,祁韫泽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当中骤然响起。
“见过祁大人。”二丫忙打起精神行礼。
祁韫泽看了看窗边不为所动的柳霜序,皱着眉头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而后自己取了一件披风走到了柳霜序身后,一边给她披在背上一边问了一句:“今晚的月色有什么不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