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能叫魏将军心生爱慕……”
诸般议论传入耳中,魏旻面上并无变化,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她对他,当真只有感谢,并无半分情意。
魏旻也不愿叫她为难,顺着台阶,抬手拜道:“公主谬赞,微臣惭愧。既陛下已发话,那微臣谨遵圣命,一切皆以公主的意愿为先。”
说罢,他起身,再次朝晋安帝一拜,方才恭恭敬敬退至一旁的席位。
没多久,晋安帝宣称累了,先行离席。
皇帝走了,这场宫宴也算是落下尾声。
从宣明殿回到永宁宫的一路上,沈青梨都垂着眼睫,一声不发。
等夜深了,洗漱过后,她尚无睡意,独自坐在窗边出神。
宫宴上的混乱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循环——阿史那律嚣张的笑,魏旻突然的求娶,魏缜通红的双眼,还有崔贵妃暗藏锋芒的话语。
她皱着眉头,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影。
“阿梨,还没睡?”
惠妃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几分疲惫。
沈青梨惊愕朝门口看去,只见母亲披着鹤氅,鬓边的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间还沾着些许雪粒子。
“母妃怎么来了?”
沈青梨想要起身,却被惠妃按住。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带着熟悉的茉莉香。
惠妃叹了口气,坐在榻边,望着女儿眉眼间的疲倦与忧愁:“别想太多,你父皇自有分寸,不会让北戎轻易挑起战事。”
顿了顿,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沈青梨的手背,“倒是你和魏家大郎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青梨的睫毛轻颤,想起魏旻在殿中求娶时认真又坚定的眼神,喉间微微苦涩:“不过是大郎君心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她别开眼,盯着帐幔上的流苏,“之前儿臣暂居国公府时,他也曾多次帮我解过围……大郎君他,是个很好的人。”
惠妃凝视着女儿躲闪的眼神,想起宫宴上魏旻不顾一切的模样,心中了然。
但看着沈青梨紧绷的肩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如此,那我也放心了。”
她伸手理了理女儿散落的发丝,声音温柔:“你别担心,今日的事并非你之过,你如今怀有身孕,最忌胡思乱想。”
“嗯,我知道的。”
“好孩子,歇息吧。”
惠妃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没再逗留。
等惠妃离去,偏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沈青梨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簌簌落雪声,数着帐顶的凤凰绣花,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突然想起入宫之前,玉贞姐姐的话:“这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回去后,定然要多加小心。”
当时她沉浸在骨肉团聚的喜悦之中,并未多想。
如今……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心里。
不知不觉,夜渐渐深了,永宁宫的铜漏声愈发清晰,像是敲打在沈青梨的心口。
她蜷缩在锦被里,阿史那律的威胁如阴云笼罩,她恐惧自己真的会成为两国交战的导火索,无数将士的鲜血会因她而流。
可若答应北戎的求亲,她和腹中的孩子,又将坠入怎样未知的深渊?
还有大郎君……
她何尝不知魏旻的心意?
但她满心疮痍,被魏缜禁锢的过往如噩梦般纠缠,她于男女之事已心生排斥。
而且她和他之间,还横着一个魏缜。
一想到魏缜,沈青梨不禁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