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下雪天,天色也暗得快。
明明还没入夜,殿内就已经昏昏沉沉,须得燃起宫灯。
惠妃挽着沈青梨的手,缓缓步入永宁宫主殿。
昏黄的宫灯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待到入殿,惠妃屏退众人,拉着沈青梨的手,神色凝重:“把那手串拿来给我瞧瞧。”
沈青梨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递了过去。
惠妃盯着手串,仔仔细细摩挲了一变,脸色忽的一沉。
还不等沈青梨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见惠妃突然将手串狠狠摔在地上。
“哗啦——”
霎那间,那些价值不菲的珊瑚珠子四散飞溅。
沈青梨吓得后退一步,刚要出声,却见破碎的珊瑚珠中露出些许灰黑色粉末,而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气息。
“母妃,这…这是?”
“麝香。”
“……!”
沈青梨脸色煞白,下意识护住腹部,声音颤抖,“她、她怎么敢……”
惠妃握紧手掌,一双美眸里燃起怒火:“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余光瞥见女儿吓到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伸手轻轻**沈青梨的后背,声音温柔却还残留三分寒意,“阿梨别怕,你只戴了这么一小会儿,不会有事的。崔贵妃这人,表面和善,实则阴狠毒辣。当年……”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不堪的往事,“总之,你日后定要离她远些,千万不可轻信她的话。”
沈青梨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再看那满地狼藉的珊瑚珠子,仍旧觉得一阵后怕。
“母妃,”她声音微微发颤,“这宫里,这般可怕吗?”
惠妃将沈青梨搂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傻孩子,后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向来如此。但你放心,母妃会护着你,还有你皇兄,也定会护你周全。”
她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眼神坚定,“只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万事多留个心眼。”
沈青梨靠在惠妃怀中,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一颗心却还突突跳个不停。
她原以为逃出了魏缜的掌控,却不想这后宫之中,更是步步惊心。
但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这些真心待她的人,她必须学会在这暗流涌动的后宫中生存下去才是。
当日夜里,沈青梨住在了永宁宫的偏殿——
她儿时的寝殿。
晋安帝赐了她宫外一座府邸当做公主府,位置离二皇子府并不远,为的就是让兄妹俩日后能互相有个照应。
只是那座府邸许久没人住,还得让工部去修缮布置一番,才可入住。
所以在出宫开府前的这段时日,沈青梨就暂居永宁宫偏殿,也正好与惠妃多亲近亲近,全了母女俩之间错过的这十年。
对此,惠妃是求之不得,沈青梨自然也是欢喜的。
除了能与生母多接近,住在皇宫后院,戒备森严,也不用担心魏缜会贸然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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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晋安帝昭告天下,公主归来。
并在当日夜里,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认亲宴,邀请京中的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贵。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魏国公府夫妇、国公府郎君们、长公主母女、崔家人,以及尚在京中的北戎使者。
入夜后,初雪微微停了。
宣明殿内张灯结彩,鎏金盘龙柱缠绕着绛红绸带,九十九盏羊角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波斯进贡的绒毯铺满地面,踩上去柔软无声,两侧案几摆满南海珊瑚雕成的盆景,与青玉盏中的西域葡萄酒交相辉映。穹顶垂下的珍珠帘在暖风中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隐隐透出龙涎香与沉香混合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