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惠妃絮絮叨叨的模样,二皇子心下也酸酸涨涨,极不好受。
这十年来,永宁宫的每一寸角落都浸满了思念。
如今,这场漫长的等待,终于要迎来尽头。
***
转过天去,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京城之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沈青梨坐在马车里,听着车窗外喧闹的叫卖声,却是恍如隔世。
她没想到时隔几日,她会再次回到京城,而且是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虽说那日她答应了苏婉清,日后再也不回京城,可谁又知道峰回路转,竟是不得不回了。
唉,若是他日有机会再见到苏婉清,她还得与她好好解释一番,绝非是她有意食言。
没多久,马车便驶入皇城之中,周遭的喧闹也渐渐被隔绝在高高的朱墙之外。
车轮滚滚碾过汉白玉桥,与石板相撞的声响惊起太液池中的白鹭。
沈青梨隔着鲛绡帘子望着巍峨的宫墙,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
“别怕。”
陪着她一同入宫的大公主玉贞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道袍袖口绣着的仙鹤在晨光中舒展羽翼。
“你母妃这些年,一直惦记你呢。”
“嗯……”
沈青梨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她望向面前的玉贞,小声问:“大姐姐,我母……惠妃娘娘是怎样一个人?”
“惠妃娘娘是个极温柔又极美丽的女子。”
稍顿,玉贞往沈青梨面上看了看,笑道:“你与她生得很像,若是两个人站在一块,旁人瞧一眼便知是亲母女。”
沈青梨眨眨眼,手指也不觉抚上脸颊:“真的有那么像吗?”
“像,像极了。”
玉贞颔首,“尤其是你今日盛装打扮的模样,简直与年轻时的惠妃娘娘一模一样。”
她这般一说,沈青梨心底也生出几分隐隐约约的期待。
虽说在苏州,沈家爹爹和阿娘对她极好,可对于亲生母亲,她也难掩那阵天然的慕儒之情。
当马车停在永宁宫前时,沈青梨感觉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朱漆宫门缓缓打开,门轴转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惠妃身着月白色翟衣,衣摆绣着细密的流云纹,鬓边只簪着一支做工精美的玉兰花银步摇,却难掩眼中的殷切。
待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惠妃身形微微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多年的思念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眼前的沈青梨身形单薄,眉眼间却依稀是记忆中那个软糯的小团子。她张了张嘴,想要唤一声 “昭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母妃当心。”
身旁的二皇子赶紧搀扶住她。
玉贞也快步上前,广袖翻飞间行了一礼:“玉贞拜见惠母妃。”
惠妃却是直直地盯着玉贞身后的沈青梨,目光一寸寸掠过她苍白的面容、纤细的腰身,最后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十年前那个最喜欢在她怀中撒娇卖萌,喊着母妃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的小姑娘,如今竟已这般模样。
沈青梨见着眼前仪态万千的雍容美妇,只感觉双腿发软。
刚想要行礼,却被惠妃一把抱住。
华贵的茉莉熏香扑面而来,她微微挣动,便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我的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可知阿娘有多想你……”
霎那间,沈青梨僵住了。
也不知被抱着哭了多久,仿佛度过了一辈子。
最后,惠妃的手颤抖着抚过沈青梨的发丝,又一点点捧起她的脸,仿佛触碰易碎的珍宝,“来,让阿娘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