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梨呼吸陡然屏住,再看玉贞牢牢握住她的那只手,忽的也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力量逐渐涌遍身体,填满心间。
翌日上午,早朝散罢,二皇子径直前往了惠妃的永宁宫。
深秋的阳光穿过层层朱红宫墙,将汉白玉阶染成一片细碎的金黄。
二皇子的脚步却比往日沉重许多,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撞出细碎声响,宛若他此刻忐忑的心跳。
永宁宫内飘着淡淡的茉莉香,那是惠妃最爱的味道。
“儿臣参见母妃。”
二皇子踏入寝殿,见惠妃正对着一个胖乎乎的泥娃娃发呆。
那泥娃娃梳着双髻,颈间系着金锁,弯弯的眉眼,笑起来甜美可爱。
听着二皇子的请安声,惠妃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茶汤泼在月白裙裾上:“皇儿今日下朝这样早?”
她顾不上拿帕子擦拭,而是将那个胖乎乎的小泥人收了起来,视线也一直避开二皇子的眼睛。
二皇子喉头滚动,心下酸涩,大步上前:“母妃,儿臣有个消息要告诉您。”
惠妃将泥娃娃放在靠枕后,方才佯装镇定的看向面前的儿子,微笑:“什么消息?”
二皇子并未立刻答,而是先行屏退了殿内的宫人。
待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二皇子看着惠妃鬓角新添的白发,心底一阵刺痛。
稍定心绪,他才看向长榻上端坐的惠妃:“母妃,昭阳……昭阳她还活着。”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惠妃手中的帕子也飘然落地,她愣怔在原地,脸色也骤然苍白。
“母妃?母妃?”
二皇子连声呼唤,才稍稍拉回惠妃的心神。
“麒儿,你莫要拿这种事……哄骗母妃。”
惠妃呢喃着,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某个易碎的梦。
“是真的!”
二皇子神色坚定,大步走到惠妃面前半蹲下,又一把握住了惠妃手,“母妃,妹妹真的还活着。儿子见过她了,李嬷嬷也确认过了。”
他语气愈发激动,“只是昭阳这些年吃了太多苦,如今她……”
“她在哪里?”
惠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快,快带我去见她!”
二皇子看向自家母妃,只见她眼中燃起的希望亮得灼人,却又藏着深深的恐惧,仿佛害怕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母妃莫要着急。”
二皇子轻轻按住母亲颤抖的手:“妹妹暂住在白云观,只是……”
他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实情,“当年的坠崖让她失了忆,现下还认不得我们。”
惠妃闻言一怔,而后跌坐在软垫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却又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解脱与心酸:“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她含泪望着二皇子:“这些年来,我每日都在想,我的昭阳那样小,她一个人在黄泉会不会害怕。倘若不是世上还有一个你,我早早就随着她去了……”
听得这话,二皇子也一阵心酸。
“母妃莫哭,明日……明日儿臣便带妹妹回宫。”
二皇子握紧母妃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无数个日夜抄写佛经留下的痕迹。
“只是母妃要做好准备,昭阳她……”
他想起沈青梨隆起的小腹,终究没说出口,“她吃了太多苦,性子也与幼时大不相同了。”
“只要她平安,比什么都强。”
惠妃望向窗外摇曳的花枝,阳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痣,她道,“明日一早,你去接你妹妹时,把宫里最好的衣裳首饰都送去,我再让小厨房准备她幼时爱吃的桃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