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起身拂尘轻扬,道袍下摆扫过青砖,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艾草香。
沈青梨听着脚步声渐远,才敢大口喘气。
窗外的日影悄悄挪动,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供桌上的烛台投影交叠,沉静又唯美。
而一墙之隔的侧屋里,窗棂半掩,一袭紫色锦袍的二皇子拓跋麒端坐在太师椅上,搭在茶几上的拳头紧紧握着,手背青筋都暴起。
等玉贞步入屋内,二皇子赫然抬头,黑眸里满是怒意:“吾定要宰了魏缜那个混账东西!”
自打那日阴差阳错,与妹妹错过,他便一直懊悔,为何当时不去袁府寻人,非得耽误一日。
之后魏缜来与他借兵,他方才意识到魏缜那位“心上人”,竟然就是袁家妇——沈青梨。
他那时还没完全确认沈青梨就是昭阳,虽知晓魏缜将人骗作了外室,但见魏缜那般紧张她、在意她,还当魏缜与他那“心上人”是两情相悦,只是碍于有个崔氏,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在外头做了对野鸳鸯。
直到这会儿亲耳听见妹妹的话,他才明白魏缜的谎话连篇。
什么“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都是鬼话!
妹妹分明厌他至极,宁愿带着孩子逃跑,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细细想来,这个孩子恐怕也不是妹妹甘愿怀上的。
一想到这些,二皇子心头怒意翻涌着,只恨不得现在就将魏缜押来,将他双腿狠狠打断,再让他跪在妹妹面前磕头赔罪。
“二弟,你先冷静一下。”
玉贞快步上前,将门掩上了,才道:“我知道你恼恨,我又如何不恼?可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恢复妹妹的身份,让她认祖归宗。至于那些曾经伤害欺辱她的人,待恢复了身份,咱们再一个个算账也不急。”
二皇子听得这话,气息也稍稍平缓些许。
他看向玉贞:“长姐,她如今情况如何?我想见见她。”
“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
玉贞道:“她出逃这些时日,受了不少惊吓,今日情况虽好些,但我觉着还是再让她缓个两日,再告知她实情。毕竟她如今怀着身孕,还是尽量少受刺激。”
二皇子抿唇不语。
玉贞道:“她在我这里,你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至于你,也别闲着,回城之后,先将昭阳的奶嬷嬷送过来,让她们先熟悉熟悉。另外,魏缜那边,你也妥善处理好……在妹妹入宫之前,先别打草惊蛇。”
稍顿,她又想起什么:“我现在这身份,不好常常入宫。惠妃娘娘那边,寻个合适的时机,也由你去说吧。”
见长姐安排得明明白白,二皇子也逐渐冷静下来,“但我还想见她一面。”
兄妹俩分别这么多年,他对妹妹的愧疚半点不比玉贞少。
玉贞道:“你说她见过你,若你贸然出现,她定误会你与魏缜是一边的。”
思忖片刻,她道:“晚些吧,晚些我安排一下,你远远瞧上一眼。待过两日,她情况稳定了,再叫你们兄妹相认。”
二皇子颔首,起身朝玉贞行礼:“有劳长姐了。”
“别说这种见外话。”
玉贞摆摆手,往窗外看了眼,沉吟道:“妹妹的身孕是个麻烦,你下山后得妥善安排好,免得日后回宫,叫有心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二皇子眸光轻闪。
几乎立刻明白了玉贞口中说的“有心人”是谁,他沉眸道:“长姐放心,这些事我会办好。”
***
与此同时,巡防营。
魏缜昏昏转醒时,在窗边见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不禁惊愕:“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