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指尖攥住裙摆,她下意识拒绝:“得蒙观主收留已是麻烦你了,如何还敢劳烦你请大夫……”
“小事而已。”
玉贞看出她的紧张,想来是因为孩子的事,她只装作不知道般安慰道:“阿梨姑娘莫要讳疾忌医,还是该以身子为重。”
观主一片好意,沈青梨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左右大家都是女子,就算知道她有孕了,也没什么影响。
她朝大夫颔首:“那就有劳了。”
“姑娘客气了。”
当周大夫的三指搭上沈青梨腕间时,她几乎屏住呼吸。
“姑**脉象虽弱,倒还平稳。”
周大夫捻着胡须,目光又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只是姑娘前阵子受惊太过,需得静养才是。至于你腹中的胎儿……”
顿了顿,他语气放柔,“还算稳健,莫要忧心。”
沈青梨垂眸谢过,茶水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她本以为观主会诧异她有身孕的事,没想到观主只是平和地吩咐大夫开一些补气血的安胎药,便让侍女送大夫出门。
一直到大夫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玉贞才放下茶盏,素白的袖口扫过香案上的《道德经》,她目光温柔而包容的看向沈青梨:“阿梨姑娘已经成婚了?”
沈青梨见事已至此,也瞒不住,于是起身,朝玉贞盈盈一拜:“回道长的话,我的确嫁过人,只是……”
玉贞问:“只是什么?”
窗外的风卷起半幅湘妃竹帘,沈青梨盯着飘落的枯叶,喉间发紧:“只是遇人不淑。”
玉贞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拢,想到一墙之隔外的二皇子,还是平静了情绪,缓神望向沈青梨:“如何个遇人不淑法?”
“那人就是个骗子、混帐,我与他实在无法过下去,这才想着离开京城,独自回到姑苏老家。只是太过倒霉,路上遇到劫匪,慌乱之中才逃到了那片密林里,眼见着体力不济,险些曝尸荒野,幸好被观主你所救。”
沈青梨回想这一路逃跑,仍是心有余悸,看向玉贞的目光也愈发感激:“若非观主善心,阿梨这会儿怕是早已成了野兽的腹中餐。”
虽然知道她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多有遮掩,玉贞却无责怪之意,只是心疼妹妹这些年的遭遇。
她抬手拢了拢散落的发丝,腕间的沉香木手串轻响,她语气愈发温柔,“苏州路途遥远,你孤身一人,又有身孕,这一路怕是艰难。”
沈青梨抬头,眼眶微红:“观主慈悲,若能容我多住些时日,我……我还有点积蓄能付食宿钱!”
她攥着腰间锦囊,里面是她如今全部的家当了。
玉贞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愈发心疼,轻叹一声:“白云观虽清苦,也不差你一口饭食。”
她目光落在沈青梨颤抖的指尖,“只是你日后有何打算?你一女子,独自抚养孩子,定然有无数艰辛,你就不怕吗?”
“怕。”
沈青梨道,柔弱白皙的脸庞却透着一丝倔强:“但我既然决定将它生下来,就会尽力将它抚养长大。待到我身体恢复好,我就坐船回苏州,到时候置办房屋奴仆,再靠刺绣为生,应当能过活。”
玉贞看着她眉眼间的韧劲,心下触动,又问:“万一长大后,孩子问起它父亲……”
“死了。”
沈青梨咬了咬唇瓣,美眸清澈而坚定:“我就说它父亲投军去了,死在了战场上。反正它是我生的,我养的,有没有父亲也不重要。”
玉贞闻言,心里也有了数。
“你既有了打算,那旁的我也不多说。你尽管在这里安心住着,若有难处,只管开口。”